一样的柔软触感,只是比先前要僵硬一些。
一样的疼痛。
但不一样的是。
惨叫声已经消失。
耳边十分安静,甚至称得上死寂。
惨叫声并没有消失,且愈演愈烈。
但在对方的安抚之下。
加上身体本就虚弱,意识也接近模糊。
陈升感受到,记忆主人内心的恐惧正在逐渐消散。
很快,
“不要哭。”
“不要怕。”
“睡一会吧。”
“睡一会就好。”
这时。
看到身后的场景时。
世间的一切温度,似乎都随着映入眼帘的景象彻底消散。
耸立于面前的,
是一根通天柱。
由“人”组成的通天柱。
因为从醒来到现在。
他只在一个地方,看到过尸体。
那就是他爬出的人堆。
在他身后的人堆。
“母亲?”
原本想象中,尸横遍野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他曾经的家。
从小长大的这座凌州城,已经从恢弘大气的城市,化作了满是残言断壁的废墟。
尸体呢?
他一眼看去。
只能隐约看得到,对方似乎穿着绿色的衣袍。
除此以外,其他感官倒是十分清晰。
从记忆开始,便是种充斥着耳边的惨叫声。
惨叫声忽远忽近。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终于。
在经过长时间的努力。
他爬出了“人堆”
温暖的阳光洒落而下。
让血液浸润的身体感受到一丝暖意的同时,也略微驱散了记忆主人的紧张情绪。
“你在哪?”
嘶哑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母亲。
但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于是乎。
他手脚并用。
光线透过缝隙,在黑暗中形成的光柱逐渐扩散。
直至,
蒙着血色的天空,再度呈现在他眼前。
“嗬——”
口中的呼吸。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血与黑交织的世界。
唯有微弱的光亮,自缝隙处漏出。
记忆的主人早已猜出,自己如今所处的地方恐怕是尸体堆。
但他心中的恐怖并不是因为这点。
而是因为母亲不在自己身边。
他轻声呼唤着。
没有得到回应。
所处的空间十分狭小。
所触之地,皆传回柔软的触感。
像是人体。
。
在他努力之下。
眼皮缓缓睁开。
由于鲜血浸润,视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但这并不妨碍记忆的主人看清面前的景象。
只有自身的呼吸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
令记忆的主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呼——”
“母亲?”
“母亲?”
他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后,方才再度醒来。
“呼——”
“吸——”
一样的血腥味。
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依旧很轻,很微弱。
轻到只有记忆的主人才能勉强听到。
同时。
女人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记忆主人的头颅。
每一声惨叫响起,便会令记忆主人愈发恐惧。
好在,
记忆主人的内心安定且温暖。
从看到面前的女人开始,这种感觉便出现在记忆主人的心底。
似乎只要有对方在,他就什么都不用害怕。
人类的尸体,被极其粗暴的手段强行揉杂在一起。
他们彼此融合,沾黏。
老人的头颅,镶嵌在青年的胸膛。
少女的纤纤玉手,长在少年的腿上。
记忆早已经模糊。
记忆主人缓缓转身。
口中依旧呼唤着自己的母亲。
似乎这样,能够驱散内心的恐惧。
然而。
当他转过身。
只有略显粘稠的褐色血液铺满街道。
不见半具尸体。
尸体呢?
记忆的主人再度发问。
他没由来地感到一丝寒意。
母亲不会死的。
她是凌州城里最强的人。
是不会死的。
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他抬起头,放眼望去。
开始从这狭小的空间向外爬去。
他的手,按在一具少女尸体的脸上。
他的脚,踩在老人尸体的胸膛。
满是血液的手掌揉搓着满是血液的脸部。
他想要让自己视线清晰一些,方便离开以后,更好地寻找到母亲。
已经变成拉扯破旧风箱般的漏气声。
大脑愈发沉重。
似乎只要再度合上眼睛,便会陷入永眠的黑暗。
但记忆的主人完全没有在意这些感受。
“母亲?”
“母亲?”
他口中不停呼唤的同时,费力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
但这些尸体粘在一起,任凭他如何使劲都无法挪动。
无奈之下,
他只能顺着缝隙,一点一点地往外挤去。
没能听到母亲的回应,恐惧再度滋生。
他强忍着疼痛,将手掌自一片柔软之处抽出。
用手掌将一层厚厚的,凝结在脸上的固态物体抹开。
眼皮接连颤动,再度睁开。
然而,
那是一张女人的面孔。
正是对方,用手捂住记忆主人的嘴巴。
也是对方遮挡住视线,令记忆的主人无法看清周遭的景象。
相貌五官,神态动作。
似乎是记忆过于久远的缘故,陈升只能看到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