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腼腆地看着苏眉说:“我为什么非得同意,就因为我把我给过他?”
给过他。
“你说他为什么非跟我结婚不可?”玉秀又问苏眉,“他再跟我讲卓别林般(比)他老丈人大二十岁也没用。他给我讲感情。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感情?我知道他是怕对不起我,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从前我把我给过他,那是我愿意,又不是他逼我。”
“可是你现在还住在这儿。”
“和谁?”
“和叶先生。”苏眉问。她常常不知怎样称呼叶龙北,她叫过他叔叔,称过他叶老师,称过他老叶,现在她愿意叫他“先生”。
“他可没少谈。”玉秀说。
“你呢,还是不同意?”
“你怎么知道?”
手跳。那跳里有共同的惬意有相互的欣赏,也有热情的敌视,却没有为了争夺的厮杀。苏眉发现竹西在气喘,才想到舅妈已人到中年。她也想到叶龙北的一句话。“我们有时在一起。”莫非只有人到中年才需要“有时在一起”?苏眉问着自己。她永远也不愿意知道他们是否还有“有时”,那是他们的事。但她更不愿意把竹西想象成一片近在眼前的红不红黄不黄的脏乎乎的树叶子——即使舅妈是一片树叶,她也不愿这片树叶去依附在一个什么人的身上。她有金灿灿的脊背。
苏眉决定去看看叶龙北和玉秀,她想念他们。
叶龙北不在家,苏眉跟玉秀聊起来。
“你怎么总不来?”玉秀问苏眉,态度很坦荡。
“在外地工作,来北京一次总是匆匆忙忙。你挺好吧?”苏眉问玉秀。
“我……我猜。”苏眉说。
“你猜对了。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我看见你红了一下脸,还问‘和谁’,于是我知道你没同意。也许你还有个‘谁’吧,我说你你不介意吧?”
“看你说哪儿去啦!不,一点儿也不介意。我一会儿再告诉你跟‘谁’的事,行吗?”
“行。”
“挺好。”
“还在饺子馆?”
“还在。我几次想走,可是……”玉秀红了一下脸。
苏眉很看重这红脸。
“你们又谈过结婚吗?”苏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