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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1 / 3)

1978年,高考恢复,上百万青年如过江之鲫般地涌向刚刚打开大门的大学,华南理工大学的无线电专业便招进了几十个年龄相差超过20岁以上的学生,其中3位是李东生、陈伟荣、黄宏生。十多年后,他们三人分别创办了tCL、康佳和创维,极盛之时这三家公司的彩电产量之和占全国总产量的40%。

他们其实并不陌生。在任何一个商业国家的财富积累初期都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人群,而且必然会出现这些人。我相信,财富会改造一个人,如同繁荣会改变一个民族一样。在书稿整理的某一个夜晚我甚至突然生出过一个很怪异的感慨:我很庆幸能生活在这个充满了变化和激情的大时代,但是说实话,我希望它快点过去。

年年有,月月有,报刊上连篇累牍,

当这个时代到来的时候,锐不可当。万物肆意生长,尘埃与曙光升腾,江河汇聚成川,无名山丘崛起为峰,天地一时,无比开阔。

——2006年1月29日,中国春节。写于38000英尺高空,自华盛顿返回上海。

企业史写作使我开始整体地思考中国企业的成长历程。这是一个抽丝剥茧的过程,这过去的30年是如此的辉煌,特别对于沉默了百年的中华民族,它承载了太多人的光荣与梦想,它几乎是一代人共同成长的全部记忆。当我感觉疲惫的时候,我常常用沃尔特·李普曼的一段话来勉励自己,这位美国传媒史上最伟大的记者在他的70岁生日宴会上说:“我们以由表及里、由近及远的探求为己任,我们去推敲、去归纳、去想象和推测内部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它的昨天意味着什么,明天又可能意味着什么。在这里,我们所做的只是每个主权公民应该做的事情,只不过其他人没有时间和兴趣来做罢了。这就是我们的职业,一个不简单的职业。我们有权为之感到自豪,我们有权为之感到高兴,因为这是我们的工作。”

每当月夜,我便孤身闯入历史的迷雾。我的书屋正对着京杭大运河,河水从我窗下流过,向西三公里拐过一个弯,就是运河的起点处—拱宸桥。这一线河水向北蜿蜒,在日升月落间横贯整个华北平原,最后进入北京城,到积水潭、鼓楼一带戛然而至,710年来,世事苍茫,却从来没能阻挡过它的无言流淌。20多年前,杭州段运河清澈可见游鱼,20多年来,楼宇日见林立,水体终而浑浊,现在,当地的政府突然又回过头来搞运河的治理,想要把它开发成夜游江南的一个景点去处。此刻,我正在写作这篇文字的时候,窗下正有拉物品的夜航船隆隆地驶过。据说过了今年,这些水泥船因为噪声太大影响两岸居民而不能在运河里夜行了。

我的思绪便常常在这种貌似相关实则相去万千的时空中游荡,法国人罗兰·巴特曾经说过一句很妙的话,“我对不太可能发生的事,以及历史的本质始终迷惑不解。”写作当代史的快感和诡异,便全部在这里了。

与此同时,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中国的商业变革是一场由国家亲自下场参与的公司博弈,在规律上存在着它的必然性与先天的不公平性。也许只有进行了全景式的解读后,我们才可能透过奇迹般的光芒,发现历史深处存在着的那些迷雾,譬如,国家在这次企业崛起运动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为什么伟大的经济奇迹没有催生伟大的公司?中国企业的超越模式与其他超越型国家的差异在哪里?我们才可能在为经济增长率欣喜的同时,观察到另外一些同等重要却每每被忽视的命题,如社会公平的问题,环境保护的问题,对人的普遍尊重的问题。

但是,毕竟要有人去完成这一项工作。在哈佛大学查尔斯河畔的那个阳光熙和的午后,它如同一个巨大而沉默的使命凌空而降,庞然无声地站立在我的面前,俯看着我。在那场夹杂着英语与汉语的讨论中,我知道自己已无处可逃,未来四年的劳累似乎是命中注定。“我认为现在是开始为这项工作做准备的时候了。”我在MSN上热切地这样写道,在这个时刻,我突然能十分真切地感受到100多年前托尔斯泰写信时的那份舍我其谁的使命感、另辟蹊径的自信和即将开始一段充实工作的满足。

我想多写一点人的命运。我真的找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例子。

从一开始,我就决定不用传统的教科书或历史书的方式来写作这部著作,我不想用冰冷的数字或模型淹没了人们在历史创造中的激情、喜悦、呐喊、苦恼和悲愤。其实,历史本来就应该是对人自身的描述,司马迁的《史记》在这方面是最好的借鉴,它应该是可以触摸的,是可以被感知的,它充满了血肉、运动和偶然性。

当这个念头突然萌生出来的时候,我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在当时,摆在我面前的工作选择已有很多项,这无疑是最为艰巨而庞杂的。对于我个人的能力而言,这其实又是一项勉为其难的工程,我没有经受过历史学专业的训练,也不是经济学科班出身,虽然多年从事传媒工作的经历让我有机会接触到大量的事实,并在某些时刻亲历现场,虽然我也曾出版过将近10本财经类书著,可是,要完成一次跨度长达30年的宏大叙事毕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我的学术基础、掌握历史的经验、创作的技巧和方法论,甚至是我的时间和体力等等,都面临空前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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