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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1956年:“绝种”(2 / 8)

此时的顾准正在中央党校潜心学习,他从早到晚都钻在图书馆的书库里读书。过去的三年里,他通读了马克思的三卷《资本论》、苏联理论家们的计划经济理论、黑格尔以及凯恩斯的著作,此外还读完了《中古世界史》、和《中国近代史资料选编》,浩大而孤独的阅读经验,让

。”这些言论传到了毛泽东的耳朵里。

陈云对这一现象也早已观察到了,自从公私合营之后,很多老字号的质量明显下滑,除了东来顺的羊肉,常常被群众议论的还有全聚德的烤鸭,这家烤鸭店的烤鸭变得“烤不脆,咬不动,不好吃了”。陈云专门针对东来顺羊肉和全聚德烤鸭去做了调研。所以,当毛泽东向他提问时,他当即给出了回答。

东来顺的问题是“我们轻易地改变了它的规矩”。东来顺原先只用三十五斤到四十二斤的小尾巴羊,这种羊,肉相当嫩。我們現在山羊也給它,老綿羊也給它,冻羊肉也給它,涮羊肉怎么能好吃?羊肉价钱原來一斤是一块二角八,合營以后要它和一般铺子一样,统统减到一块零八,说是为人民服务,为消費者服务。这样它就把那些本來不该拿來做涮羊肉的也拿來用了,于是羊肉就老了。本來一个人一天切三十斤羊肉,切得很薄,合营后要求提高劳动效率,規定每天切五十斤,结果只好切得厚一些。羊肉老了厚了,当然就不如原來的好吃了。

全聚德的烤鸭也是同样的问题,原来的烤鸭用的是专门喂养100天左右的鸭子,有严格的喂养规矩,饲料主要是绿豆和小米,粮食统购统销和公私合营后,烤鸭店的原料由国家统一调配,给他们的是农场喂养的老鸭子,结果自然是不好吃了。

毛主席问陈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陈云坦言了他的看法,他谈到——

从北京开始发起全行业合营后,全国各地的私营工商业很快都公私合营了,天天敲锣打鼓,放鞭炮。但是应该看到,现在全行业公私合营的工作仅仅是开始,并不是已经结束了……商店中的大店、小店,连夫妻老婆店,统统合营了。以北京为例,私营商业共二万户,雇店员的不到一万户,百分之五十以上是不用店员的。政府对于不雇店员的商店本来是要采取经销、代销的方式,但是高潮一来,他们天天敲锣打鼓,放鞭炮,递申请书,要求公私合营。没有办法,只好批准。他们人数很多,铺子很多,如果一律采取对待资本主义商业那种方式,对营业是不利的。

陈云还以自己家门口的一个小铺子为例,详细阐述了他对个体小商业的看法,他说,“那是一个只能站两个顾客的小店,但是它卖的东西适合那个地方群众的需要,有文房四宝、牙刷牙膏、针头线脑,直至邮票,样样都有。这种小铺子看居民需要什么就卖什么,对群众很方便。他们卖的方法也跟百货公司不同。百货公司的信封,是成扎卖的,他们一个也卖。百货公司的信纸是成本卖的,他们一张也卖。售货时间也不一样,百货公司是八小时工作制,到点关门,他们是晚上十二点敲门也卖东西。这样的铺子居民很需要,所以能够存在下去。如果他们也跟我们一样,干不干二斤半,做不做二尺五(二斤半——指供给制时期每人每天的伙食标准(包括主食和副食)是二斤半小米。二尺五指穿的衣服(上身)是二尺五长。),一律三十块、三十五块发工资,我相信品种就不会那么齐了,半夜十二点钟门也敲不开了。全部改变以后,他们的经营积极性就会大为降低,对消费者造成很大的不便。所以,对这些人要继续采取经销、代销的方式。这种小铺子可以向两方面发展,一部分吸收到国营公司里来,或者变成公私合营的商店;还有一部分,在很长时间里要保留单独经营方式。手工业者、摊贩等,更要长期让他们单独经营。比如雕刻,如果这种人也组成合作社,进货是统一的,销路是统一的,那他的手工艺品就做不好。北京的馄饨担怎么办?上海弄堂里的白糖莲心粥怎么办?对他们应该很宽很宽。他要求加入合作社,也只能是挂个牌子,报个名,登记一下就算了。把他们组织起来,每个人要在一个小组,统一进货,统一经营,统一核算,那就有一种危险,即馄饨皮子就不是那么薄,而是厚了;肉不是鲜的,而是臭的了。所以要长期保留这种单独经营的方式。把他们搞掉了,对人民对国家都是不利的。我们是要改组工商业的,但并不是每个小厂统统需要改组,也不是所有的商店都要调整。如果轻率地并厂并店,就会给经济生活带来很多不便。”

陈云因此得出的结论是,“我看社会主义社会,长时期内还需要夫妻店。”此外,他还对私营工厂的效率和质量下降提出了建议,认为,私营工商业公私合营以后,原有的生产方法,经营方法,应该在一个时期以内,照旧维持不变,以免把以前好的东西也改掉了。“不能保持好的品种、好的质量的情况,在统购包销以后就发生了,因为我们没有什么竞争,统统是国家收购的,结果大家愿意生产大路货,不愿意生产数量比较少和质量比较高的东西。”

在热火朝天的1956年,东来顺的羊肉变得不好吃了,看上去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问题。但是,敏感的人还是从中读出了巨大的体制性隐患,它将困扰人们长达22年之久。就当陈云提出了他的解决方案的同时,中国两颗伟大的脑袋却从制度层面上开始了破冰式的反思。

他们是顾准和孙冶方(原名薛萼果,1908—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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