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事慢吞吞的,又是个怪脾气,没有多少玩伴,幼年的郑幼青有些心软,就耐心牵住了她。
他做好了被她甩开的准备,谁知她歪头瞧他一眼,破天荒赏脸咧嘴,露出了秃秃的牙床。
“哥、哥哥!同我顽!”
郑幼青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此后便再也没有甩开她的手。
她还这么年幼,周身奶味都没净,他就要断送她的年华吗?
“哪,别说我不照顾你的,国公府的男男女女,都在你这一圈儿的牢房里了,你说,你祖母,爹娘,叔婶,兄嫂,侄子侄女,听见你在仇人之女面前叫春,会是什么感觉呢?哥哥平常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我也很好奇呢。”
郑幼青霍然抬头,气息加重。
“畜生你敢!!!”
她笑着吻向他发颤的双唇,“你说畜生敢不敢的?”
“般令仪你疯了你放开我唔!”
侯府小姐就拿出一方帕子,慢慢拭净了面,“雪谈哥,你真要同我生分?好歹咱们两家,也谈婚论嫁了,只不过我们家,是忠于圣人,只能大义灭亲,雪谈哥,你小时候最疼我了,也能理解我的对不对?你可不要怨我下手太狠。”
“呵!大义灭亲!”
郑幼青神情肃然,口吻骇人冰冷,“你们蛊惑圣人,颠倒是非,牝鸡司晨,搅乱朝政,般令仪,我等着看你家下地狱!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好!”
“不愧是我的雪谈哥!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小公爷,事已至此,你瞒着也是无用,不如早招了罢,我许你一条活路。苍蝇不叮无缝蛋,纵然是我们做局,可也得你们有把柄递过来,是不是?你爹你哥本来就不干净,你再袒护他们,也得死,还不如想想如何保全国公府的家眷。”
郑小公爷宛若一尊堕仙,经受拷打之后,琉璃皮肉镀了一层血釉,异常艳美瑰丽,他撩起眼皮,极淡的蟹壳青,而眼白绞满了碎裂的血丝。
他定定望她,声音平淡,“好,我招,只你,过来听。”
般弱慢悠悠晃了过去,刚走进去,就被他兜头狠狠呸了一口唾沫。
哟嚯。
郑雪谈当即剧烈反抗。
她附耳低语,“雪谈哥,圣人有意将国公府的女眷发配到教坊司,你说,老太君一把年纪了,能不能顶得住?”
郑雪谈死死咬唇,那一丝血色从他唇心越过,又被抽离得干净。
他颤声质问,“般令仪,那也是你曾孝敬过的长辈,你这样做,您还是人吗?”
“不是雪谈哥说的,我是个畜生吗?”她惊讶无比,“这会儿我又成人了?哎呀,变来变去,真不容易。”
。
汤逢恩,玩得真够本儿!
他自愧不如!
想想太傅那辛苦拱腰的姿态,汤景骏脸色一红,暗骂胞妹,“汤逢恩,你可真是禽兽啊,太傅都那么大岁数了,专操劳人家的老腰!”
无量涅槃镜跟先天神魔面面相觑。
郑雪谈咬舌的那一瞬,掠过满腔的不忍,般弱窥见时机,欺身而上。
呐,这可不怪她,谁让他要做君子的呢。
比不得她没脸没皮面软心黑,君子总是要吃亏的。
郑雪谈出身峻阀,贵重孤傲,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像样的欲气,哪里当众做过这种羞人的事情,他很快就被亲得岔了气,但想到周围便是祖父爹娘,他又生生忍住喉咙的声儿,整张脸涨得通红,浅窄微青的眼窝被逼着泛出一汪清水。
般弱伸手扯他衣带。
郑小公爷胸肩震颤,狠咬她口中嫩肉,就算是同归于尽,他也不会教她得逞的!
然而——
还不等他咬断她舌尖,那一股奶膻味儿直冲鼻腔。
这味道他很熟悉。
般令仪是个早产儿,先天孱弱,快五岁了还没戒奶,软软的手脚跟肥嘟嘟的小肚子,白冻奶皮似的,颤抖的时候可怜得很。
她笑得露出了不太齐整的小奶齿,内有犬牙交错,异常的人畜无害,却在郁卒愕然的视线中,将帕子直直塞进了郑小公爷的喉咙里。
郑小公爷突然遭受异物袭击,本就空腹的他愈发恶心顶胃,混着血水吐了出来。
“……哕。”
“咬紧呀,雪谈哥。”
般弱仰视着他,嗓音轻软。
小师哥这一回脾气见长啊。
“大胆!”
狱卒心惊胆跳,钳住他的双唇。
般弱瞟了一眼,“你们再摸他试试?”
狱卒立即低头,忙称不敢。
郑雪谈嘴唇开阖,很多话转了一圈儿,又被他吞咽进喉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公爷山穷水尽,他走在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上,似有
得,又得重开。
般弱眨了眨眼,重新适应天光。
这一次她是奸臣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撺掇她爹绊倒了对头国公府。
郑小公爷,郑幼青,字雪谈,清冷美貌,玉洁松贞,戴了枷,从云端跌落尘泥,也做了阶下囚。
般令仪捡了张长条,与他面对面坐着,润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