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跨在她跟前，伸手去解自己衣衫，露出结实的上半身，心口处的疤格外显目。
他俯身时，赵棠的指尖附上了他伤口，像是试探般的摁了下，一边观察褚鹤的脸色。
褚鹤微微蹙眉，伸手抓住了她胡作非为的手，说道：“别碰，疼。”
“这时候知道疼了，当初为什么不躲？”
“因为你不信我。”
赵棠不走：“我回去歇下后，你是不是又要走？”
褚鹤道：“我若不忙，给不了你想要的。”
“但你知道我现在想要的吗？”赵棠反握住他的手。
褚鹤眼眸微垂，薄唇轻启：“自然知道。”
他上前，将赵棠打横抱起，廊檐下，身影颀长，发丝随风而动，纠缠在了一起。
“公主可曾听过，以饵诱狼？你只管放心，我自有分寸。”
赵棠没再多说。
没一会，听见了咕咕冒泡声，褚鹤起身前去看了眼粥，掀开盖时，浓郁的的绿豆香气扑鼻。
褚鹤打了一碗，放置在盛有雪的盆中冷却，又等了许久，送到了赵棠跟前。
赵棠没有伸手去接。
他说道：“江南道的资源很足，但祸福相依，恰恰因为这一点，那边的民众民不聊生。粮食本就看天收，高昂的赋税时常导致食不果腹。穷的越穷，富的越富，有压迫的地方势必会引起反动。这是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
民以食为天，若是都快饿死了，皇权秩序就形同虚设，有反动就会有人见机收服，褚鹤就是那个收服的人。
得了民心，自然这整片土地的资源都能为之所用。
“是交给宋素月，为了维系平衡，但也只是短时间内。”
赵棠哂笑，阴阳怪气道：“你二人还真是彼此没有猜忌呢。”
她不知道，或者说，她只记得那时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灵魂被抽离。
恰如她的灵魂是褚鹤灌注，一旦他身死，她的灵魂也会随之抽离出去。
人在失魂的时候，书架往往是感知不到情绪的，她甚至没有感到悲伤，又或是不舍，或是痛快，什么都没有。
在得知褚鹤没死的那一刻，她沉默的那一瞬，像是久旱逢甘
赵棠望着他看了许久，抿着唇没再说话。
他们相识多年，从未说出什么爱与不爱的话，像是欲言又止却三缄其口，都唯恐打破了现有的平静。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但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有人给褚鹤送来了一摞文书，他就坐在灶火边守着火候一边看。
这一幕看着莫名有些诡谲，赵棠问：“刚才来的那人是谁？”
“我的人。”褚鹤抬眸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就以死明志？”
“……”褚鹤深呼吸了一口气：“是，情绪上涌时难免冲动。”
“听你这么说，你是后悔了？”
“不是后悔，重新一次，也会如此，那一剑刺下去，没有你说不信我来得疼。你没下死手，足以见得并非真想要我命。刺下去之后，你在想什么？”
赵棠不说话。
赵棠一手勾着他脖颈，捏了一缕他的青丝在手里把玩，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她轻吐幽兰：“所以你今晚走吗？”
“不走，今晚我会伺候好公主。”
赵棠哂笑：“玩物丧志。”
“因为是你。”
他将赵棠放倒在柔软的床榻，乌黑发丝逶迤一地。
褚鹤没再多问，坐在她对面，一口一口喂她吃。
一小碗下肚，他转而去洗碗，询问道：“还要吗？”
“不要了。”赵棠摇头。
她裹着厚重的大氅，走在长廊下，外面下着小雪，她止不住停下了脚步，看着院中开的正盛的梅花许久。
褚鹤上前牵住她手，他手掌温热，传递着骇人的温度：“天凉，先回去。”
褚鹤翻了页手中文书，说道：“我与他之间，最多的就是猜忌，他为人阴险狡诈，不得不防。与他合作，只是权宜之计，是与虎狼作伴。等日后他与我站在了对立面，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赵棠撑头看他：“若我站在你对立面，也是你死我亡吗？”
褚鹤呵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公主不必试探我，你我之间，不会有这一日，你我本是一体，背叛你，就是背叛了我自己。”
赵棠哼笑了声。
“你既然说，宋素月为人阴险狡诈，为何还要割给她，如果她心思不纯，岂不还是卖国？”
赵棠哈了一声，说道：“你在看什么？拿来我看，作甚本宫要无趣的陪你在这守着，你却去做别的事。”
褚鹤看了下灶火的火候，端着板凳来到了赵棠身边坐下，随手拿了一本给她看。
赵棠翻开看了几行，这篇是地方送来的信，回复的是褚鹤将江南道七城的盐铁权移交的问题。
她虽不问朝政，却也知这并非小事，转而看向了褚鹤，询问：“你何来的这权力，又可知江南道是多重要的地段，若是所交之人心怀不轨，这就是在卖国。”
褚鹤侧目看她，见她虽然这般说，面上却并不见生气，似是在问再平静不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