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能重新振作起来，那我也只能……离你而去。”
徐平卿中间有片刻停顿，还是说出了最后四个字。
说出的那一刻，竟觉得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要脱口而出那四个字会很艰难，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未设想过，要真的放弃她。
赵棠眼眸微动，似是思忖了片刻，说道：“对不起，徐平卿。”
赵棠就坐在一旁，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不时看一眼裴惊蛰，捏弄着自己的手指。
他靠在门边看着，心里想着赵棠什么时候才会留意到自己。
也不知站了多久，赵棠才若有所感般，朝着徐平卿看了过来。
只一瞬，又收回了视线。
“你要守着他到什么时候？他如果这辈子都醒不来，你是不是还要在他床边陪一辈子？”
但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赵棠的所思所想，他想着只要赵棠心中有他，何管外人口诛笔伐。
可赵棠在获救后，对他的态度一度异常冷淡，满心满眼的都放在裴惊蛰身上，甚至不肯让自己触碰。
也唯独在这一刻，外人的非议化作了一把把的利刃，扎在了徐平卿的心口。
徐平卿从未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给赵棠听，每日都将自己伪装成开朗无畏的模样，与她分享着日常的趣事，想着只要假以时日，她还是会记起自己的好。
他错了，恰如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赵棠是没有心的。
知道到了公主府，徐平卿也没有再主动凑上前，而是站在几步开外，看着霜序霜见将赵棠扶了下来。
赵棠落地时，脚轻崴了一下，一个趔趄。
徐平卿身形微动，又见赵棠在二人搀扶下站稳了脚，生生止住了脚步，捏紧了腰间的剑柄。
他知道赵棠向来没有心，自然也不会因为今日几句拌嘴的话怪她，只是心中忿忿不平，觉得自己在其中就好像个跳梁小丑。
枉费他这几日来食不下咽，寝食难安，每日只顾着找寻赵棠的踪迹。在找到她之后也是尽心尽力得照顾她，从未有失偏颇。
赵棠已经给了台阶下，徐平卿自然也没有继续闹下去，站直了
相比起徐平卿的歇斯底里，赵棠要显得冷静许多，只是抬眸望着他，平静如水。
“徐平卿，本宫从未强迫你做什么，你现在是在怪本宫？”
赵棠声音很淡。
徐平卿望着她，眼眸中泛着水光，似是要哭出来。
他转过头去，声音冷硬：“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你心里，我与他们相比，永远都像是边缘人物。”
徐平卿仄平唇角，盯着她没说话，后脊却止不住的紧绷。
他害怕从赵棠口中说出什么绝情的话，也在想要不要收回刚才自己说的话。
“明日，我随你去你家中一趟，见家中长辈，让他们安心。后日，你随我进宫见父皇。”赵棠缓缓说道。
徐平卿眼中倏然迸发出亮光，他知道赵棠说出这番话就意味着妥协。
至少眼下是这样。
徐平卿忍不住开口。
赵棠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是你自己的事没错，但你难道要为了他，放弃你之前的计划，对要做的事情也不管不顾吗？”
赵棠抿着唇没说话。
徐平卿继续道：“现在褚鹤不在，裴惊蛰昏迷，荣棠，你能依靠的人只有我。”
他心中积压已久的郁结，逐渐的凝聚成了戾气，想要做更为疯狂的事。
比如，让赵棠清楚的认识到，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他也有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而不是像只狗一样，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则去。
他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没有和别人共侍一妻的想法。
徐平卿盯着赵棠，眼神跟随她转动，眼底闪过幽光，如原野中蛰伏的饿狼，伺机而动。
他双手环胸，一路跟着回到屋内，小厮将裴惊蛰放回了床上，侍女上前将人安置。
但到头来，他这个正牌驸马，却比不过一个与她身处了几日的裴惊蛰。
他何尝不想当时陪在赵棠身边的是自己，若是换做是他陪伴在赵棠身边度过那艰难的几日，他定会竭尽所有为赵棠谋求一线生机，做的不会比裴惊蛰差。
原以为二人成亲之后便是尘埃落定，没想到又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叫他如何不气恼？
外界在得知赵棠和裴惊蛰一同被找到时，各种非议众说纷纭，都在嘲笑徐平卿头上戴了绿帽。
家中，母亲也明里暗里说赵棠与裴惊蛰孤男寡女在山林之中待了这么多天，怕是清白不保，日后徐平卿走到哪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嘲笑他用满身功勋换来的却是一个心中并无他的女人。
赵棠没说话，又或是在大街上没什么好说的，说多了也只是引人猜疑。
她放下了帘子，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冷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徐平卿，你若受不了，也可以不付出，你我之间，本来就只是利益关系。”
字字诛心。
徐平卿攥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忍得额头青筋暴起。但顾及二人颜面，不想在众人面前撕破脸，强忍着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