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记着，你不光是谢淮之，更是谢景乾。”
“你不能只为一人，只图眼前的开心，你的身后还有整个家族。”
“你与沈三小姐成婚，高兴的不止为娘与你爹，乃至你太后姑母也是高兴的。”
谢淮之的唇边略过抹浅淡的笑：“母亲，儿子明白了。”
“此番是儿子做错了，儿子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还做出有损谢家的事。”
“就算是那温氏愿意，那也得问问我们谢家同不同意！”谢夫人忽然拔高了音量。
“况且你不也说了，既然她们是一样的，你为什么不能与沈三小姐成婚？！”
谢淮之波澜不惊的双眼，变得焦急：“母亲！”
“我不爱沈念慈与她成婚又有何用，从前也不过都是因着您与父亲的缘故，才与她多有来往，我从始至终都是将她当做妹妹看的！”
谢夫人冷哼声：“你心悦宋岚依便是最大的错！”
谢淮之无比认真的看着谢夫人道：“母亲，在儿子心里眼里，旁人再好那也比不得岚依一点。”
“在儿子看来，这世上无人可及岚依。”
这还是谢淮之第一次忤逆谢夫人。
眼前的跪得笔直的儿子令谢夫人无比陌生。
“那宋岚依再好，也只是个无名无份的养女，甚至连庶女的名头够不上。”
她坐于太师椅上，转着手中的菩提串，犀利的眼神落在谢淮之身上：“呦，谢大人还知道回来啊。”
“我还以为你是被外头那小狐狸精勾了魂，连家都不认得了呢。”
谢淮之平静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儿子不敢。”
“你不敢？”
“还有你谢大人不敢的事情吗？”谢夫人将菩提串重重拍在桌子上。
谢淮之点点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累：“母亲，儿子先告退了。”
“去吧。”
谢夫人重新坐回太师椅上，拿起了那串菩提。
一侧的嬷嬷给她添了茶：“夫人，公子一直是个有主
谢淮之刚进家门，管家就从远处匆匆而来。
“哎呦，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在正厅等着您呢。”
谢淮之道：“知晓了。”
“夫人发了好大的火，您顺着点夫人就是了。”
谢淮之没有说话，一垂眸，眉梢眼角尽是疏冷。
身在这个时代，身在谢家，便注定了这一生都身不由己。
为了一人放弃整个家族，放弃满门的荣耀，他的确做不到。
谢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景乾，为娘就知道，你从小便懂事，没有让为娘过多的操心，如今也是一样。”
“你若当真喜欢那养女，等你与沈三小姐成婚以后，朝堂稳定了，哄着她点，将那宋岚依抬进府中为姨娘就是了。”
“说句不好听的，听闻那沈三小姐身子不好，再不济过几年人没了，你续弦不也是一样的。”
“你的出身，地位，家世，注定了你的妻子不能是你爱的人。”
“你生在谢家，一切便要以谢家的利益为先。于现在的你而言，家族门楣是最为重要的！”
谢淮之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有几丝零散的发散落在他的面颊上，整个人透出一股无奈的沧桑与悲凉。
谢夫人长叹口气，亲自将谢淮之扶起来：“儿啊，生在太师府，那你便命中注定不能只属于一人。”
“你既走到了今天，无一不是享受了谢家所带给你的好处，你理应也要继承谢氏往后的义务。”
“就算是那将军夫人再疼她，这沈家族谱上没有她的名字，也是无用功，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野丫头。”
谢淮之坦然迎视谢夫人的目光：“母亲，沈夫人是将岚依当做亲生女儿的。”
“她与沈念慈都是一样的，都是沈家女儿。儿子心悦她，只想娶她为妻，与她相伴此生，有错吗？”
谢夫人被他这天真的话给逗笑：“宋岚依不姓沈，没上族谱，没上禀祖宗那便算不得沈家女儿。”
“哪能与真正金尊玉贵的沈三小姐比。”
谢淮之依旧重复着那句话：“儿子不敢。”
谢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淮之，有种一脚踢到棉花上，有火都发不出来。
沉吟片刻才继续道：“景乾，你不是小孩子了，这点事情还要为娘教你吗？”
“景乾”是谢淮之的小字。高山仰止，扭转乾坤。
“景乾，我问你，那宋岚依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正厅的地上铺着五蝠献寿的地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青白釉梅瓶，协插着几支海棠花。
正堂用一架白玉翡翠百鸟朝凤的檀木屏风隔开，长几上供奉了尊菩萨。
身着锦衣华服，墨发里夹杂着白发的谢夫人正双手合十，闭着双眼，手里拿着菩提串，跪在菩萨前。
谢淮之没有出声打扰，他就那样跪在了地上，脊背挺得笔直，神色平淡，眸光清冷，仿佛云巅之上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峰，更显风骨 ，拒人于千里之外。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谢夫人这才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