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脸色也不由自主黑了下来。
林嬷嬷是个精明的,怎会看不出车夫的不悦。
抿着笑上前,状似无意将钱袋子塞到车夫手中:“我家姑娘常年不出门,又不擅交际。这是第一次离家并无恶意,您多担待。”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车夫掂了掂,嗯。分量不少。
沈念慈素手轻抬,抚了抚那棺材似是在安抚:“怎么,带不得吗?”
“这……”车夫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黑衣侍卫。
见那冷脸侍卫点头,车夫才应下。
“三小姐您没有行李吗?”车夫现在只觉晦气。
沈念慈低垂着眼眸,嗓音淡淡:“没什么可带的,都在棺材里了。”
车夫愣了愣,回神道:“见过三小姐。”
十几年未见倒是没想到三小姐出落得这样绝色。
按理来说沈念慈本该是二小姐。
她上头还有位长姐,但她三岁便被送走,久而久之被抱来的那位便成了二小姐,沈念慈便是三小姐。
话落,后面跟着几个家丁竟抬出了个通体漆黑的棺材。
她知外祖父,外祖母并非不想送她,只不过到时又会不舍。
沈念慈三岁那年被送来了外祖家。因她出生便身子不好,三岁时跌进池水中险些丢了命,沈将军夫妇连夜求上九万寺。
寺庙里有一德高望重的高僧。
高僧告知沈将军夫妇,沈念慈命中带煞,需找一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娃来压制。
沈将军夫妇本也是不信的,可眼见着女儿的身子越来越差,只能忍痛将人送走。
霎时间冷风便停了下来,好似刚刚那阵风是几人的错觉般。
沈念慈坐直身子往外瞧
后院里更是摆了不少空荡荡地棺材,乍一看还真有点吓人。
说起来沈念慈也是个怪人,哪有正值大好年华的小姑娘提前准备棺材的。
更别说是亲手打造的,上头的花纹都是沈念慈一点点刻上去的。
沈念慈每完工一副棺材都会亲自在里头躺上一晚,不满意便重新造,这不两年了才好不容易完工了副满意的。
甚至连她怀里抱着的胖猫儿都有属于自己的棺材。
北齐,腊月中旬。
目之所及处都落了雪,寒风凛冽,直扑廊檐之下,将门帘掀起。
屋内日夜烧着地龙,令人一踏入便全然忘了外头的冷意。
“姑娘,您先将药喝了吧,估摸着将军府的人也要到了。”
轻倚在榻上的漂亮姑娘接过玉碗,将药汤一饮而尽,那冲鼻的苦味令她忍不住皱起秀眉。
“无妨,无妨。”
车轮碾压在白雪上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回京的路上有一段不是很平整,但车内却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沈念慈怀中抱着黑猫儿靠在车璧上闭目养神。
兰溪想说点什么,林嬷嬷冲她摇摇头。
这棺材是沈念慈历时两年,一点点亲手打造的,花了不少功夫。
说着还指了指,随即上了马车。
车夫悻悻闭嘴,棺材用来放行李大概也只有三小姐能想的出来了。
话说这三小姐人不大架子倒不小,都不带正眼瞧人的。
在他看来夫人也并非多重视沈念慈,府中二小姐生病,夫人整夜整夜的陪着,哪有空来接三小姐。
若不然也不会只让他们几个下人来。
车夫被吓了一跳:“这……这是?”
小姑娘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说出的话将车夫吓了个半死。
“这是我的棺材,我要带着。”
“您,您的棺材?”
“三小姐,奴才胆子小不经吓,您就别开玩笑了。”车夫黑黢黢的脸上硬是挤出个微笑。
沈念慈在外祖家一住就是十几年,这好不容易等到了及笄,将军府紧着将人接回来。
府外。
就在车夫几人等的不耐烦时,小姑娘这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小姑娘生得十分秾艳,面孔却略显羸弱,细腻如玉的肌肤上没有任何红润,青丝半挽着,倒是那唇色很是嫣红。
桃花眸瞳色浅淡,是常年不见光的病态,她怀中还抱着只黑色的胖猫儿。
老爷跟老夫人每每看了都很是心疼,也出言劝过几次,没用便就随她去了。
忽地,起了阵冷风,吹起了车帘。
兰溪跟林嬷嬷无端打了哆嗦,心中疑惑怎么这么凉?
沈念慈睫毛颤了颤。似乎是来了个烦人的东西。
原本好好窝在她怀中的黑猫儿惊坐起来,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摄向马车外。
兰溪见状赶忙递上颗蜜饯,将嘴里的苦味压下去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姑娘,将军府接您的人到了,在门口等着呢。”林嬷嬷自外头进来。
沈念慈点点头,不过起身的功夫又是一阵咳。
林嬷嬷从她怀中将黑猫儿接过,面上皆是心疼:“姑娘,老爷还有老夫人说是不送您了,让您进京后多保重。”
沈念慈不语,径直朝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