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二人预想的暴风雨并没有降临到他们身上,赵挽华说完,独自进了屋。
屋内,妙医圣手—扁岳坐在床上,正尝试着对恶八以金针入穴,神情严肃。
江离和阿仪立于一旁。
赵挽华问:“如何了?”
扁岳施诊时向来专注,不会理会旁人。
“好...我先回去‘躺着’,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岑白道,“寂然那里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记得让人知会我一声。”
赵挽华点头,旋即看向岑白身边的小太监,一字一顿道:“好好照顾国君。”
小宫侍抖着唇,一个劲地点头:“是是是...小人明白。”
在宫里待得久,他自然明白今天自己听到的所有,只能当做风吹耳过的秘密,绝口不能向别人提起。
赵挽华说完,利落地走了。
“岑白,得了吧,人家寂然也是你的受害者,怎地,刚才咋不冲上前去替他挡几剑?尽会事后说些没用的废话。”
“阿挽...”岑白张口结舌,他都如此追悔莫及了,阿挽都不忘冷语冷言嘲讽他。
不煽情吗?!
不动容吗?!
不是该好好劝慰他吗?!
赵挽华想了一下,没说话。
“阿挽,我真的错了。”
“……”赵挽华一听他语气怅然,无语停下,好了,少年要开始犯病了。
“…我自诩看遍这世道的浇漓沉浮,恨透了世人的汲汲钻营,自认为这世道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我却忘记了,世上还有‘颠倒黑白’一词,众口铄金,谣言就是无形之杀器!我没想到云眷舒为了成全那慕容郡主的名声,逼迫你、算计你、伤害你。”
“江离,随我出宫一趟,”赵挽华略顿,突然瞅见阿仪衣服灰脏,肩衣上的鲜血已干涸,皱了皱眉,“阿仪,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
阿仪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守着这屋里,都忘了自己身上也有伤了,只得乖巧点头称是。
赵挽华一出门,就见恶五恶六身旁站了一位白衣少年,冲二人一阵连珠式的提问,甚至都不带换气的。
阻拦,也堵不住上下悠悠之口,最后只能妥协...”
“我…我是想好这一切,阿挽,对不起,不知会连累得你这般深…”
说着,他有些犹豫地没继续往下说,瞧了瞧赵挽华的脸色。
赵挽华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知道啊。”
“阿挽我不懂,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想利用你,为何还对我这般…为何…三番五次的护我周全…”
一旁的阿仪代答道:“不太好,伤了心脉,扁岳说人虽能保住,但恐怕以后再不能用武。”
赵挽华冷讽道:“哼,明知是个圈套也要往里钻,以为他自己有三头六臂?寂然早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如今仅仅变成个废人,还算不得惨重。”
停了一瞬,又道:“关涉人呢?”
这回换成了江离,很是无奈摊手,“他说自己一介布衣,非君王诏唤,入宫于礼不合。”
赵挽华虽救过关涉一命,但关涉尊崇颜回的“儒商”之道,仁义礼卑深入骨髓,向来对肆意妄为、屡教不改的赵挽华没有一点好脸色。
半刻钟后,寂然的房门前。
隔着老远,恶五恶六二人已经看见赤红衣袂,犹如火焰灼灼照烧,二人不禁绷直了身,重足而僵立着。
“城主。”
“城主……”
二人呐呐开口,齐声道。
赵挽华直接无视掉岑白丰富的表情变化,继续戳他脊梁骨,“叫我做什么?以前我觉得你还算有些才能学识,现在看来,就是个傻子!只会矫情唏嘘。”
“你看人家云眷舒,心境坚毅,遇事宠辱不惊,不像你这般...”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夸到云眷舒身上的赵挽华停了下来。
“阿挽!”岑白伤情脉脉地望着赵挽华。
落凤苑到了。
赵挽华白眼一翻,“别喊了,一天就知道喊我的名字,耳朵都要生茧了,我去看看寂然,你自己回屋。”
“偏偏这一切起因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自私……”
岑白还在继续煽情:“我当初吃酒胡醉,见慕容汝蓝身份特别,为了看上去够混账,就随便调戏了她几句,外祖事后却故意道我想要迎娶她为后。”
“之后种种种...今日局面,都是我!我做出了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将自己该承受的痛苦转嫁给了你,这样的我…这样的我,同那些奸诈阴险的小人,又有何区别?!”
岑白说到最后,简直可以用咆哮来形容了。
赵挽华半边的嘴角扬起个嘲讽的弧度,接着一掌“拍”在他背上,将此刻情绪正汹昂、滔滔不绝的岑白拍得忍不住真咳了咳,瞬间回了神、住了嘴。
为何?
赵挽华答:“因为我叛逆,那些人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你舍了一生成全他们。”
“阿挽,你以前是不是过的很苦?”
岑白心疼地想:阿挽明明是武周最正统的继承人,却沦落到恶人峰那种地方…
苦吗?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