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夫妻多年，曹氏一眼就看穿他心中所想，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后悔了？”
俞老大确实懊悔了，尤其在看到他阿娘那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时，心一下就虚了，自责自个咋那么沉不住气，任由婆娘这么闹。
曹氏嗤了声，冷眼看过去，“咋？又不想分了？成，可你别忘了，俞大暑的债还没还清，那二两银子只是利钱，十日后他们还得来。这次他们搬空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下次呢？下次我们又拿什么给他们。”
俞大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时间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
他狠狠抓了抓头发，神色颓丧。
可真没想过分家呀！
不过程氏并不着急，要说分家，俞老婆子那一关就过不了。
老二分出去已经让老婆子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他们两兄弟再分家是万不可能的。
程氏果真是懂俞老婆子的。
老婆子气的眼珠子微凸，看了眼站着闷不吭声的大儿子，知道他是跟自个儿媳妇儿一条心了。她捂着闷痛的胸口，恨恨道：“想分家，成，除非我死！”
俞老婆子的心本就偏得没边，一听大房这么磋磨俞大暑，顿时心啊肝啊的都疼了起来，张了张嘴就要质问俞老大。
可这次，曹氏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
左右她让立春带着杏娘回了娘家，就是没打算让事就这么过去。
“成，既然弟妹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那索性分家得了。”曹氏冷笑道。
听到分家二字，俞老婆子第一个不答应。
但俞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也算见过不少风浪。
她强撑着一口气爬起来，掀开帘子就看到外面一片鸡飞狗跳，浑身的血瞬间就冲上了头顶，“都当我死了！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家子人闹成一团，俞老大曹氏、俞老三程氏、还有俞小艾俞小葵两个小的，咒骂声争吵声哭喊声几乎把房顶掀了去，压根就没听见俞老婆子的叫骂。
她气得两眼一阵一阵地发黑，眼角瞥见边上的陶罐，想也不想，拿起来就往地上砸。
清脆的炸裂声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终于让场面静了下来。
程氏这女人自私惯了，心里半点没觉得是自个儿的问题，公爹没了他大伯作为长子就应该庇佑他们这些小的。
大暑出了事，大房不帮忙谁帮忙！
至于杏娘肚子里的孩子，那小娘皮从嫁进门开始她就觉得娇气，让她干点活就摆脸色，吃不得丁点儿苦。
见红那也是她自个儿没料理好，活该！
程氏不无恶毒地嘟囔了句。
曹氏心里的火还没下去，可一想到杏娘临走前悄悄告诉她的话，喉咙忽地一哽，涩然道：“你体贴阿娘，那你想没想过
说完，甩下帘子进了屋。
俞老婆子一走，曹氏拉着俞老大扭身也回了屋，半点没理身后的一堆污糟事。
反正她这次是铁了心的，为了小满为了杏娘肚子里的娃，就是脱层皮她也要从这个家分出去！
“你明天天一亮就去请里正过来。”曹氏撞了撞俞老大的胳膊。
俞老大坐在板凳上没吭声。
“住嘴！老娘还没死呢，分啥家！”
曹氏扯了扯嘴角，“娘，是弟妹说我们要把三房逼上绝路，她话都这么说了，那不如就各过各的，以后三叔跟弟妹是吃香的还是喝辣的，都跟我们大房没干系，我们大房也不会眼热半分。”
一听这话，程氏顿时就急了。
她跟俞老婆子告状，是怨恨大房没把钱拿出来救俞大暑，眼睁睁看着赵四爷的人把腿骨给打断。
大嫂娘家兄弟是做皮货买卖的，她不信她手里头没钱，就是心狠不肯救她家大暑。
众人回头，这才发现俞老婆子站在那儿。
程氏惯会卖惨，眼珠子转了转，扑过去一下扶住俞老婆子，“阿娘，你可算醒了。你要再不醒，大哥大嫂可要磋磨死我们三房了。”
说着，手指捻着袖子装模作样地哭起来，“娘你可得给大暑做主呀！大哥大嫂嫌大暑累赘，恨毒了我们三房，要把我们赶出去，这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嘛。阿娘，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呀！”
这一字字一句句，全由程氏一张嘴，曹氏气得浑身发抖。
她算是看明白了，自打老二他们从家里分出去，程氏这是又把矛头对准了他们大房。
曹氏耳尖，一听这话当即就炸了。
这么多年她半点不感激就算了，还这么恶毒地诅咒杏娘，诅咒她的大孙子！
曹氏心里压着的火气瞬间就烧了起来，扑过去挠程氏的脸，嘴巴里娼妇毒妇地大骂着。
俞老婆子原本正在屋里头躺着，今儿俞大暑断腿时，她被那血淋淋的场面吓得当场昏厥了过去，这会儿正悠悠转醒。
结果刚醒来就听见屋外尖锐的嚎叫声跟咒骂声，气得眼白外翻，抽气声跟老旧的风箱似的，呼噜噜直响，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