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这些年来,兄长虽贵为皇储,可在这宫中并不好过。
母后从小到大的期盼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父皇年岁已高,对他这位太子却愈发忌惮,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
他行事须得顾及方方面面。
林亦邛眼底深处有些暗沉,垂在身旁的双手不由得握紧又松开,随后无奈一笑:“没关系,我去和母后说。”
他抬手,终是摸了摸眼前少女的头顶,带着小心翼翼地安抚:“姣姣,别太委屈自己,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哥哥说。”
得闲时林亦邛会来看她,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他越来越忙,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今日来怕是已经知晓了栖光殿发生的事。
林轻岁下意识瞥向羲年的方向,却发现他已不在那处。
他是她的暗卫,非必要不得现于旁人前,大概是早就躲起来了。
来人一袭云锦蟒服,黑色的云锦上勾勒金色丝线,华贵而不失威严,腰间挂着一个白玉圆环状的坠子,尾端系着靛青色流苏,与他这一身极为相称。
相信这个词,她有多久没听到了?
小时候在母后那里受了委屈,她还会向哥哥撒娇,哥哥也会说相信她。
可随着年岁渐长,她逐渐明白了兄长的不易。哥哥面对的远比她还要凶险,还要困难,她又怎好拿这些小事来打扰他,左右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此时的羲年微弯唇角,黑眸看向她时,眼中全是真诚,她才发现她有多么渴望听到这个词。
林轻岁不由得看怔了。
于是,她对他的到来怀有期待,但隐含忐忑。
可她的暗卫似乎和她们说的不一样。
……
羲年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他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我知晓殿下没有说谎,且保护殿下是我的职责。”
“你用过膳了吗?”她不由得问。
少年摇了摇头。
林轻岁心中顿时更加愧疚。
她就知
送走他后,林轻岁一整天的坏心情终于一扫而光。
其中有哥哥的功劳,当然也少不了羲年的功劳。
她这才记起来,羲年可能还没用晚膳!
“羲年,羲年。”
回到殿内,林轻岁喊他的名字。
他眸色浮上一层暖意。
这些年来,他对姣姣的关心确实少了点。
见哥哥点头留下,林轻岁双眸微亮。
青云见太子殿下留了下来,赶紧和萃漓一起去提膳。
太子在这儿,自然是要多加几道菜。
她神情有些执拗。
在羲年看来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毕竟从来没人相信她,母后只要稍一查证便可知晓她到底有没有说谎,可她连这点怜悯也不愿分给她。
只有身边几个亲近的宫女对此事有所了解,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的委屈才不算无人看见。
羲年才来了一天,就毫不犹豫帮了她。
姣姣是她的小字,可这小字只有哥哥才会叫。
林轻岁不由得心中一暖,重重点头:“嗯!”
“哥哥要留下来用膳吗?”
青云正好已经提膳归来。
林亦邛事务繁多,本不欲留下,可看见林轻岁期待的双眸,临时改了主意。
剑眉星目,薄唇微抿,眉眼间和林轻岁有三四分相似。
他步履匆匆。
快步走近后,林亦邛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面色苍白,眼尾微红,不由得心疼:“稍后我会去和母后说,你既已及笄,往日那些也不必再学。”
学了十年,也该学够了。
林轻岁朝他安抚地笑了笑,“哥哥,别惹母后生气。”
他笑起来时和平时冷冰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柔和生动起来,添了几分少年意气。
她恍然发觉,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
青云还未提膳回来,外面传来了小宫娥的通传声。
太子殿下到了。
当今大靖朝的储君,太子林亦邛,是林轻岁的嫡亲哥哥,年长她五岁,与她一母同胞,皆为皇后薛氏所出,自幼要好。
他看得分明,那嬷嬷下手绝不会手软,还可能会更加用力。
殿内安静极了,他瞥了一眼眼前的人儿,喉结轻微滚动了下。
顿了顿,他轻声道:“还有,我相信公主殿下。”
少年无人注意的耳尖微红,干净而清朗的声音,却闷闷击在了林轻岁的心上。
她双眸倏然一亮,眼中多了几分光彩。
只是这次,羲年并不是从殿上横梁跳下来,而是从东侧一角拐弯进来。
林轻岁看到他后小跑过去,脸上带着愧意:“抱歉,哥哥来看我太高兴了。”
明明说好要和他一起用膳的。
“无妨。”少年沙哑着声音。
她看了他一眼,见眼前的少年面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些,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心中不免疑惑。
和林亦邛一起吃完饭,萃漓小心翼翼端了熬好的药进来。
药味苦涩,林轻岁边喝,脸皱成了一团。
可哥哥在一旁盯着,她只得赶紧喝完,不敢剩下一点。
林亦邛见此满意点点头,递给她一块蜜饯。
林轻岁吃着蜜饯,也笑了。
明明他只是她的暗卫,只负责保护她的安全,母后的教导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明明,他可以装作没看见。
毕竟严格来说,他根本无权插手皇后的命令。
可他还是帮了她。
在羲年还没来时,她便从几位皇姐那儿听说过,暗卫有多么不近人情,像是一个个冷血动物,又像是不会思考的杀人兵器,平日里一张笑脸都没有,突然出现还能吓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