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剑划过他的腹部，切开衣袍，切开血肉，灰黄沙剑，顿时间染上血红。
“柯群！”剑光如影子，沙人的剑，在墨歧语眼中，无影无形。
她只看见了那一剑，似将柯群伤得很深。
“走！”回应她的，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吼叫，和柯群那满是决绝的青蓝双眼。
下一秒，柯群再无暇看向墨歧语。
这一剑，现在的他，并非不可企及。
远不及半步圣者的一剑，远远不及。
柯群避开了这一剑，向后跃去，稳稳落地，余裕满身。
下一剑，接踵而至。
沙人朝他奔来的身影，沙之剑的残影，尽收眼底。
感知暴走，脑海之中警钟大响。
下一刻，他看见了。
沙人咧开了他那毫无生机的嘴，嘴角扭曲成人不可达到的弯度。嘴唇上下闭合，喉结、胸腔震颤。
它在说话。
可却听不见声音。
靠近些，沙之纹路更为清晰。
靠近些，那人的脸庞越发明朗。
再靠近些，竟是能听见沙人脉搏的跳动，沙土竟是连人体内的组织完美重现。
再靠近些...
猛地惊醒。
数千剑痕，浮现于沙人身躯之上，浮现于那亡灵魂魄之上。
不能去想。
梦醒了，便不会再有这般力量。
或是现在，即便不用“无之四剑”，他也能用出那剑法来。
《剑心·无式》
柯群再度立起，立于这天地正中。
“什么也不要想，听好，听我的话，别去反抗！”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要来了。
“「汝，忘却伤痛」”
疼痛不再。
“「汝，神清知明」”
节节败退，满身伤痕。似有青光一剑，击碎沙人之躯，却顷刻间，完好如初；似有黄沙一剑，贯穿血肉之躯，而顷刻间，便是血如雨下。
“不...”
墨歧语，迟迟没有离去。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走！”苦苦支撑的柯群，已是用怒吼驱赶着墨歧语离开。
只是这一刻分神，乱了节奏，乱了剑势。
面前的景象，有那么些不真实。
那半步圣者的沙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墨歧语，一介女子，竟是随意地将沙人的头打成一片散沙，再复原，再打散，再复原…
就如同乳臭未干的小孩一把把地拔着八尺男儿的毛发那般滑稽。
“不知这沙人可怕在哪里，竟让您这剑天子慌乱到这般地步？”这沙人呢，倒也正是墨歧语召出来的，只不过并非有意害柯群，不过是黑藤的副产物罢了。“灭之灵意都聚集在埋骨之地，在地底催生灵物，我将其从地底逼出来，自然会惊动亡灵，这般沙人我先前也是见过几回了，看着可怕，却并不会伤人。”
不过多时，墨歧语似是玩够了，不再拿那沙人的头当沙包玩，拍拍双手，抖去一身沾染的沙尘。
寸青出鞘，迎上那沙之剑。
无声，唯有沙之剑卸落的粒粒沙尘。
银光青芒，掩埋在漫天沙尘之中，也似有点点血光，飞溅而出，却在几合相交后，血光渐盛，浸染沙粒，漫天黄沙，渐成了漫天血雨。
沙与人之论剑，远在墨歧语所能理解的范围之上。
但她也能够读出，柯群的情况，不容乐观。
便是这些，让柯群确信了一事。
他，能赢。
那半步圣者的威压，源于生前的亡灵。而亡灵构筑的沙人，不过晓境而已。只是这样，他便能赢。
于是，他接下了那一剑。
用肉身。
但它的话语，响彻于柯群的脑海。
“杀，杀，杀，杀杀杀杀...”
只有这一个字而已。
便是在柯群反应过来那一刻，沙之剑，向他砍来。
只这一剑，他看见了。
不知觉间，柯群与沙人之间，仅是分寸相隔。
沙之瞳，与人之瞳，相视，柯群竟是在那黄灰眼眸之中，看见了一丝光芒。
便是下意识地，要去伸手，将那光芒，攥入手心。
就在他触碰到沙之眼的那一刻...
危险！
他将寸青收入鞘中。
左手握鞘，右手持剑柄，屏息凝气，目眼，直视那向他走来的沙人，目视凝聚那沙人的亡灵。
他看见了。
于是，银光出鞘。
《无式·虚断》
目眼，再度清晰起来，几能看破这世间万物。
“「汝，剑之天子，取那天地至高一剑，便不败于世间」”
此刻，柯群，天下无敌。
如同破境一般，立于过往从不曾窥见的剑之巅峰。
不要去想。
剑，招架不住，再烙下几道血痕。身，体态不稳，被那沙人一脚飞踢，踹开数十米远，直直埋入沙土之中，如陨石天降，砸开一道沙坑。
此刻，血，沾上沙土，附满全身，血与沙之下，再不见那清秀少年的面貌。
沙之死神，缓步，朝着柯群走来，宣判着他的死刑。
“柯群，放空心神！”忽的，听得女子之声。
终于要出手了么？
“亡灵么...”柯群绕着着沙人，暗自思忖。
“那沙人不久就会溃散，没什么好看的。和你提一嘴，构成它身躯的沙子不过普通的沙罢了，取了也没什么意义。”继续打算去捣鼓那黑藤的墨歧语，不忘提醒柯群一句。
沙土，究竟为何聚成人形？究竟是何种力量在背后驱使？
隐隐约约，他能看见沙人周身聚起沙土的那股‘力’，就如同磁场一般，维持沙人之形。
若要更进一步探寻，那便得再靠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