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漓眼底情绪微动,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花朵收入袖口,开门往云鹤那边去了。
到云鹤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了轻缓的说话声音。不过因为里面的人说的很小声,就算周围再怎么安静,叶漓也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
里面传来了任未声音,叶漓应声开门。
“师父。”
“你先休息一下,云鹤她到如今还未苏醒,祁深一直守着她,我得去那边看看。”任未拍了拍叶漓的肩头,随后转身出去了。
算算时间,云鹤是昨日清晨与师父一道回来的。如今任未看模样是恢复了,云鹤却昏迷了一天一夜?
叶漓也没心情思索了,起身披上外衣就准备往门口走。
临路过桌子的时候,叶漓余光瞥见了什么。扭头往旁一看,桌子上除了茶盏,还安静的躺着一朵鲜红的扶桑花。
花瓣大幅度的往外翻,露出内里的花蕊。这种花开花时间只有几天,像这样盛开一般就是离枯萎很接近了。而且若是摘下来超过一个时辰,花瓣也会迅速合拢。但眼前这朵很新鲜,内瓣上还残留有露水的痕迹,连尾部断裂处,还有汁液流出。
叶漓摇头,说:“回禀师父,徒儿并未听过这个名字。而那恶鬼的名字,也是芫月无疑。”
叶漓缓了缓心神,将在村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半真半假的讲于任未听。
倒也不是他对从小悉心照料自己的师父抱有戒心,只是他在芫月魂飞魄散的一瞬间,脑子里面一闪而过什么东西。但因为太快,叶漓根本没有来得及抓住那东西的真实面貌。
他现在有疑问,所以不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吐出来。
他得去北域一趟。
叶漓又往下弯了弯腰,他低着头,看见地上有一道两指宽,线条状的东西。沿着这线条一直往两边看去,远处连绵着各种线条,可见其连接起来之大。然后它们在这样灰烬一般的地方,在黑色的土地上,依旧闪烁着金色的微光。
“……这样……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这样……都是这样……”
叶漓干笑了两声,又是摇头,又是呢喃,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宛如疯魔了一般。
秋季的风尤其狠毒,看似凉爽的清风,却夹杂着寒气刺骨的窒息感。稍不注意,可能就是因沉迷其中,而受到永生难忘的经历。
叶漓不知自己是如何到的城中的客栈,又是如何自己上床睡觉的。他只知道自己坐在那里到最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知道自己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任未站在床头对他说,恶鬼已除。
祁深长长叹了口气,说:“我刚刚与师父在谈这个事情,在你苏醒前两炷香时,有在皇城附近探查的弟子回来禀报。说皇宫附近,八卦几处
的破坏力,一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天空依旧安静。
周围依旧无声。
叶漓终于拖着变重的身体向前迈出一步。
没有任何阻挡。
任未摆了摆手,指了指床上的云鹤,随后示意叶漓在他旁边落座。
任未左边是祁深,见叶子进来也只是点头示礼,往日那些喜爱挂于嘴边的调侃也消失无踪。他眼下有疲态,一手无力的搭在桌面,看模样应是守了一天一夜未眠。
“你怎么不再多休息一会儿,在村庄内,也累了一天一夜了。”
任未叹息着给叶漓倒了杯茶。
叶漓冲他微微下弯了点身子,随后看着清亮的茶水,又抬眼扫了眼两人,轻声开口:“何时都能休息,不过眼下看云鹤的情况,貌似更为紧张。”
师父在他醒过来之前应该一直在这里,而且师父能力并不弱,不至于有人出现,放了一朵花还发现不了。
鬼使神差般,叶漓迈出去,伸手拿起了花。花瓣上面的露水因为颤动滴落至桌面,小小的水珠上反射倒映叶漓困惑的脸。
扶桑花并没有什么香味,就算靠近花蕊也只能闻到一股微不可察的草木气味。
然而就在叶漓将鼻尖靠近花蕊之时,忽觉耳尖有微风拂过。叶漓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是紧闭着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放花的人还在房间。
任未听完之后,思索了一会儿,说:“自古以来,这些事情往往都是道不清,理不明的。芫月姑娘若是尚存,怕也是要与周庭桉不死不休罢。”
叶漓讲述的版本,是芫月自己想阻断“轮回”,解开了村子的封印。而此时门外正是烈阳高照,她就这样被活生生的吞没于阳光之下。
虽然愚蠢,却情理之中。
天道的存在,芫月被灭的真实原因,都是不能讲于他们听的。
好在任未听完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对于芫月的那些遭遇而心感不幸。
任未说,他们是在发现天雷时准备前往城外,却被人为封印在了客栈,怎样都出去不了。两个时辰之后,有耳朵尖的弟子听到楼上有动静,上来之后才发现叶漓已经不知为何回到了客栈,而且昏迷不醒。
“……你昏迷的几个时辰,嘴里一直在念着一个名字,叫古歆。”
任未两指探在叶漓的额间,探查他的身体状况,不缓不慢的开口:“古歆,是那恶鬼的真名吗?”
古歆?
他昏迷期间一直在念着这个名字?
前方的地上已经没有任何物件,只剩一口近两丈长的坑底。坑的内壁被劈得焦黑,期间还有冒着星星火光,却又立马被微风吹得不见踪影。
叶漓坐在地上,两手搭在双膝上,宛如打坐一般。弯着腰,眼神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坑底沉默不语。
“……芫月。”
不知过了多久,叶漓发涩的喉咙才勉强喊出来一个名字。
然而周围寂静无声,更不会再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