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江行晏的名字,沈挚的脸顿时变得更白。
“沈老先生莫怪,我们相爷也是不得已,想尽了一切办法才将你救出。”
沈挚正欲反驳,忽而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激起的情绪被迫缓了下去。
是了。
来北川的人是江行晏,一刀捅入他腰身的也是江行晏的人。
房间内,忙碌着两个身影。
一个是农家妇女装扮的阿春,一个是江行晏留下来的护卫,黑风。
沈挚缓缓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屋顶,以及摇曳的暖黄烛光。
头脑也从混沌,逐渐清晰起来,腰间锥心的痛感也开始刺激神经。
“沈老先生醒了?”阿春走过来,笑容和善,“待会儿还需替你上个药,可渴着,饿着?要喝水吗?要的话,可以眨眨眼。”
卫云挽微微皱眉,将江行晏推开,不悦地走到藤椅上坐下,开门见山问:“你真的杀了沈挚么?”
江行晏在卫云挽身侧坐下,“嗯。”
卫云挽的心一直七上八下,如今得了答案,心是落了,可看江行晏的眼神却不一般。
“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呢?”
江行晏望着卫云挽的眼神,笑笑,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江行晏眉心一拧,松手,沈钰倒在地上。
从护卫腰间抽出一把刀,眼也不眨地挥落而下。
“啊——!!!”沈钰发出一声惨叫。
那把刀穿过他的手掌,将他的手钉在石板路上,手心下石板因着剑身深入,延展出几条裂缝。
卫云挽不忍直视那样惨烈的场面,下意识地别过头去。
这时,有丫鬟莽莽撞撞地跑进来,惊了沈老夫人一跳。
“放肆!谁让你闯进来的!”
沈老夫人勃然大怒!
丫鬟扑
他摇了摇头,道:“老朽明白了,且让相爷放心,老朽,定不会让他失望!”
待身子能动一些了,沈挚便问阿春要来纸笔,写了两封信。
一封送去北川沈长缨手中。
一封送回京都城沈老夫人手中。
沈老夫人收到这封信时,连沉重的身子都变轻了。
阿春闭口,眼睛闭了闭。
沈挚恍然大悟。
怎的就那样巧了,他带军打仗多年,从未出过任何纰漏,如今出了次纰漏,便叫人抓住把柄,京都城的圣旨也随之而下。
可他将数十万沈将军当做家人般对待,到底是谁!是谁要这样害他!
到底谁?是京都城那那个女人……的眼线!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折扇旋转飞来,打落沈钰手中的刀。
哐当——
长刀落地,沈钰还未回身,便见眼前黑影一闪,自己被一脚踹飞。
卫云挽被江行晏拉住手腕拽起身,他眼角还是一如往常的魅笑,道:“娘子退后。”
往后小退几步,见江行晏身轻如燕地穿过人群。
他本以为他会死在那荒凉之地,可现下却又醒了过来。
若不是江行晏从中运作,那会是谁?
“为什么?”沈挚警惕地看着阿春。
“相爷说,沈老先生心中所想,亦是他心中所想,沈老先生心中所跟随的人,亦是他所跟随的人。望老先生好好养伤,成为上面手中藏在剑鞘中的一把利刃,另外,相爷还说,落得如今的形势,定是沈老先生手下出了蹊跷,请沈老先生将此事告知令公子,除掉军中异心。”
沈挚脸色一凛,激动地爬起来,牵扯到伤口,“你、你、你是说!我在山坳遭遇埋伏,是因为军中将士有了异心?!”
沈挚确实口干舌燥的,一张开嗓子,发不出声音,于是眨了眨眼。
阿春用眼神示意黑风,黑风倒了杯温水过来喂沈挚饮下。
嗓子如干涸的沙地迎来一片甘霖。
他微微张嘴:“你们是……”
阿春笑道:“我们是相爷手下的人。”
手臂上露出一道伤痕,用麻布缠绕,雪白的麻布上洇出一丝血迹。
他抬眸,眼神变得温柔。
“挽挽,你听我说。”
大周边境,北川以南八百里地,一处蓬草农家。
屋内一张草床,上面铺着软垫与棉被,沈挚躺在棉被中,脸上清洗得很是干净,呼吸均匀,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
手心被牵起,仰头看见江行晏的脸,雪白的下颌处沾上了点点血泥。
江行晏带着卫云挽进了相府。
林如葵本想叫着江行晏,同他说几句话,可江行晏却好似没发现她的存在。
观澜阁前院中,江行晏屏退左右,直接将卫云挽搂入怀中。
“挽挽,想你。”
她立马屏退下人,将信拆开。
是沈挚的字迹,上面将一切都交代清楚了。
沈老夫人坐在烛台下,静默良久。
信上,沈挚让沈老夫人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哪怕是沈淮璟,也不可告诉。
也不知坐了多久,沈老夫人扶着桌子站起,将信放在烛火上,焚为灰烬。
沈挚的浑身变得冰冷,脸色也更加苍白。
若是军中真有异心,那就代表有人背叛了他。
“沈老先生,请沈老先生以大局为重。”
阿春看出沈挚的心事,淡淡地劝道。
沈挚许久,才从喉口吐出一口气来。
沈钰头脑发晕地被拎起来,身子略显无力地耷拉着,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扼住了喉咙。
身旁伪装成百姓的人,脖子上纷纷架着一把刀。
是黑甲护卫。
江行晏掐住沈钰的脖子,将他微微往上一提,沈钰的脚尖堪堪着地,气血堵在脑门上,脸颊红肿成一头猪。
“江、江行晏……呃……放、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