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葵端着刚熬好的鹿茸汤来看江行晏。
那碗汤里,有太后给林如葵的药。
太后说,只要林如葵肯把那粒药给江行晏吞下,她便做主让江行晏娶了她。
“如葵,当一个臣子的权势威胁到了皇位,哀家就不会坐视不管。这粒药不会要了他的命,只会让他冬日里多咳嗽几下而已,行晏是哀家的义子,哀家不愿看他误入歧途。你也是的吧?你那么爱他,宁愿跟他做一对平凡夫妻,也不愿他被权势冲昏头,最后丢了命,对不对?”
林如葵听信了太后的话,指婚的诱惑也深深地吸引着她,她也根本想不到太后会杀了江行晏。
“你居然用‘别有目的’这么严重的词,如葵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从前你那样呵护她,现在为何处处怀疑她?难不成,她做了什么伤你心的事。”
江行晏的胳膊搭在矮桌上,手里捏着喝完的白瓷茶杯,笑:“我从前是真心呵护她,不瞒你说,圣上赐婚前,我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秉性,知道自己名声不好,这辈子也没想过娶妻,如葵待我痴情,这一生有这么个爱我的人,也足够了。”
从前只是听相府的仆从们议论过他与林如葵的关系。
可如今从江行晏口中听到笃定的话,感觉还是不一样。
卫云挽敛眉,心底有微微的浮动,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便在此时,丹荔和樱珠端着小食走了进来,一见此架势,互觑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放过来。”
江行晏发话后,她们才将小食一份一份摆放在罗汉床的矮桌上,旋即,赶紧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随手拈起一块桂花水晶糕,递到卫云挽跟前,讨好似的说:“挽挽吃点东西,消消气,总得听我把话说完。”
卫云挽也不想撒泼,便从他手中夺过水晶糕,坐回罗汉床,“行,我听你编。”
眯眼一笑,江行晏又道:“生气好,说明挽挽是在乎为夫的,生气好。”
卫云挽那张嘴可不似江行晏这样无赖,若再赌气下去,只怕江行晏的小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岂不白白让他开心?
如此想着,卫云挽端起茶杯一口闷,道:“相爷用了小食就离开观澜阁吧,这几日我忙得很,没有空闲时间招待相爷。”
“不用招待,我自己找地儿坐,找床铺睡,渴了自己倒水喝。”
“那当然,不然我白陪她一宿吗?”江行晏自信地勾起唇角,看向卫云挽
她大脑短暂地麻木,如坐针毡般在罗汉床上动了动,才唇瓣轻颤,努力镇定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种不安与忐忑,被江行晏看在眼里。
“我梦见我死过一回,梦里死前,看到了很多很多事,那些事里,便有我不再信任如葵的原因。”
卫云挽松了口气。
难不成江行晏梦见他暴病而死的情景了?
江行晏命再硬,也不能如此败。
卫云挽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才略微收敛一些。
江行晏转向站在一旁的丹荔与樱珠,道:“去厨房取些夫人爱吃的东西来。”
“是。”丹荔樱珠福身退下。
江行晏拽着卫云挽迈入内阁,将她按在罗汉床上坐下,又为她倒了杯茶。
那晚,江行晏七孔流血,跪倒在林如葵跟前,抓着她的裙摆,手背青筋暴迭地扼住喉咙,逼问她为什么那么做……
那种窒息感,到现在还会出现在江行晏的梦里。
“那你一早便不要说。”卫云挽不喜被搪塞。
“不是不想跟你说,是不知道怎样说,你才会理解。”江行晏偏过头,看向她,夜一般的眼珠子宛如深渊,“你相信人死后,会重生么?”
卫云挽怔住,指尖发凉。
“那,是因为什么让你发生了改变?”
“还没想好怎么同你说。”江行晏往嘴里丢了一块糕点。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卫云挽说重生一事。
上一世,太后以为如葵指婚为由,借她的手杀了他。
那日夜里裹着风,行云馆外的树梢被卷入风中,疯狂地摆动。
“这么多日,你还不信我对你的忠心么?”
江行晏不要脸地说。
卫云挽狠狠在心底呸了他一口。
“昨晚陪着如葵,我是有原因的,接二连三发生那么多事,我总感觉这次她遇到危险,是别有目的。”
卫云挽有些惊讶。
“只有一张床铺,容不下相爷。”
“我抱着你,挤一挤便可。”
“我来月事了,不大方便。”
“我又不对你做什么。”
卫云挽忍无可忍,拍桌而起,双眸圆睁,瞪着江行晏。
他暴病而亡与林如葵有关系?
说起来,卫云挽也梦见过他死去。
不过,那样的场景与当年传闻中的并不一样。
江行晏继续道:“她父亲当年死于那场大火,母亲忧思中生下她,也过世了。我答应过她母亲,要好好照顾她,即便她犯下再多的错,我也依旧会将她留在相府,直到她遇上心尖人,嫁作他人妇,这是出于承诺与责任,只是因为那个梦,我再也无法信任她了,哪怕是这次她遇险,也是疑点重重,她总认为自己很聪明,其实,别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
“那还不是因为她太爱你。”卫云挽揶揄,“那这次的事呢,查清楚了么?”
“消消气,挽挽。”
卫云挽没有伸手去接,偏过头,道:“不喝。”
“瞧,气性儿这么大。”
江行晏坐在罗汉床另一侧。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卫云挽更气了,好似是她气性大,在无理取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