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猛地插进阿衡的伤口处，在她伤口边缘用力一划，割下了一小块腐肉，登时，鲜血就流了出来。
白术和璎珞、小篆按着阿衡，宴明琅赶忙用细白布沾染掉鲜血，好方便曾大夫接着挖腐肉。
这样大的痛楚，即使阿衡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也依旧疼得蹙起了两道远山黛。
她嘴里细细碎碎地念叨些什么，无非是爹爹娘亲哥哥之类的
话，间或喊一两声疼，声音也细细小小的，像是已经疼得失去了所有力气。
阿衡此时只穿了一件小衣，露出了肩膀和后背，生面纵横交错了数十道伤疤，在白皙的肌肤上分外显眼，十分可怖。
宴明琅知道，这都是当初那个至明留下来的痕迹，也怪乎一向好脾气的顾徵会杀了至明。
如果是她的话，也会将至明碎尸万段的。
白术没了话说，璎珞此时插嘴道：“贵妃
娘娘十分心疼公主殿下，若是贵妃娘娘在此的话，一定会先保住公主殿下的性命。”
果然，阿衡已经开始发起高热了。
“我这里有些药，先给阿衡吃下去。”
宴明琅皱紧了眉头，这里没法给阿衡处理伤口，只能先让阿衡吃一些药支撑一下，等回到了营地再说。
曾大夫凑过来一瞧，啧啧摇头：“光吃药怎么成，得先把这些腐肉给挖去，不然会越来越严重的。”
宴明琅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怕阿衡会疼晕过去。
裴霁走之前，已经分派了二十个人，护卫着宴明琅等人退到了最后。
曾大夫年纪大了，这么一折腾，累得直喘气，他的小药童忙着给他捶背，白术和璎珞也忙着给宴明琅端茶倒
水。
宴明琅不累，正想给阿衡好好查看伤势，扭头一看，阿衡竟然已经窝在小篆的怀中睡着了。
宴明琅犹豫着要不要给阿衡查看伤势，她怕她一动，阿衡就会被惊醒。
他也知道阿衡是金枝玉叶，身上留这样的瘢痕不好看，手上动作也放慢了。
“唉，要说这九公主这一遭可真是遭罪，虽然挖去了腐肉，但若是不好好养着，怕是也活不
这一句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很小，但是裴霁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弯起嘴角笑了笑：“明儿，多谢你。”
宴明琅一下子就红透了脸：“你别这么叫我，我又和你不熟。”
裴霁心情很好，淡淡笑着招呼冯也快走。
冯也很是郁闷，一步三回头地看向远处的白术。
宴明琅在书中看到过，有些人譬如关二爷，就很有勇气刮骨疗伤。
但这些尝试刮骨疗伤的人，运气不好的，就会活生生疼死。
阿衡身上的伤虽然不用刮骨疗伤，但硬生生地被挖去腐肉，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
宴明琅生怕阿衡会活生生地疼死，看到曾大夫药箱里有人参片，忙取了一片给阿衡含上，先让阿衡吊着这一口气。
曾大夫的手艺很精湛，挖腐肉挖的又快又好，而且很细致，尽量不扩大伤口。
这便是默认要先给阿衡处置伤口了。
璎珞本来就是敏贵妃身边的人，是敏贵妃给了阿衡，璎珞说的话，也有几分能代表敏贵妃的意思。
宴明琅不在犹豫，对曾大夫道：“曾大夫，我治内症还算有一手，治疗外伤便不怎么擅长了，这一点还是得靠曾大夫。”
曾大夫当仁不让，叫小药童给自己静了手，才从药箱中拿出一柄小刀。
这小银刀薄如纸片，十分锋利，曾大夫拿着它在火上烤了烤，又朝着刀身喷了几口黄酒，用细白布擦干净了，才对宴明琅道：“县主可要按住了公主殿下，我这便要下刀子了。”
还是回到营地再说，她能配制出一些药，来暂时缓解疼痛。
曾大夫咳嗽了几声，眼睛瞪得很大：“县主这话，老夫不同意，是遭点罪合算，还是丢了小命合算？战场上比这个惨烈的多了去了，有那要断胳膊断腿的，根本没有药给他们，直接动手割，疼怎么办？只能生生忍着，不然就得丢掉小命。”
曾大夫是军医，本来就跟着上过战场，见过的生死多了，面对阿衡的这点小伤不怎么放在心上。
“曾大夫，你不明白，”白术反驳道，“公主殿下毕竟是个女儿家在，要是一个不注意，留下了疤痕，那将来要如何嫁人？”
曾大夫撇撇嘴：“小妮子说话不中听，你看看九殿下身上。”
小篆却笑道：“县主，不要紧的，我们殿下这几日都没睡，累得很，县主此时为殿下诊治，她不会醒的。”
宴明琅放下心来，让小篆将阿衡放下，然后让侍卫们都抓过身去，仔细查看阿衡的伤势。
这一看之下，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阿衡前几日被黑熊扑了那一爪子，伤在了肩膀上，本来好好养一阵子也就好了，但偏生阿衡根本没能有时间养伤，一清醒过来，就带着人出来寻陛下了。
这几日在林子里风餐露宿，导致伤口恶化化脓，再不处置，阿衡这个膀子就别想要了。
宴明琅见他的样子怪可怜的，就忙赶过去道：“冯也，白术脸皮儿薄，她其实也想过来嘱咐你的，但是她不敢，她说，让你多加小心。”
冯也的双眼一下子就亮起来了：“白术真的这么说过？”
宴明琅笑道：“自然，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帮我好好照顾世子，等这次回京之后，你找个媒人来上门提亲，我就把白术许给你。”
前世今生，白术一直跟在宴明琅的身边，在宴明琅的心中，白术早就是她的家人了。
如果能为白术找一门不错的亲事，宴明琅也能稍微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