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震就是那没灌浆的麦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其实内里什么都不是，我那傻妹子，嫁给裴震，那就等着倒霉吧。”
宴明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珏说话还挺实在。
她见着裴霁脸色阴阴的，就忍不住提醒顾珏：“五皇子快别说这样的话，镇北王府家大业大，从手指头缝里露出点东西来，就够裴二公子荣华富贵一生了，七公主嫁给裴二公子，又怎么会倒霉呢？”
顾珏不屑一顾地撇撇嘴：“得了吧，等裴
霁袭了王位，裴震就得从镇北王府搬出去，那下场就跟我差不多，我一个皇子的年俸养那一大堆人，都快不够花了，裴震能比我强？我早看透他那个人了，他必定好面子，喜欢附庸风雅，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
“好家伙！”顾珏重重地拍了拍裴霁的肩膀，“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裴霁的舅哥！”
裴霁冷冷地看过来，顾珏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嘿嘿嘿，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不喊我舅哥也行。”
“恐怕五皇子弄错了，”裴霁瞪了宴明琅一眼，“迎娶七公主的是我二弟，裴震，并非是我，五皇子只能做我二弟的舅哥了。”
“裴震啊……”
顾珏蹙了蹙眉头：“不是我故意贬低啊，裴霁，你这个弟弟不成，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阿衡忙道：“山路难行，我又没事，不需要哥哥背我，我们快些回去吧，听闻二嫂嫂生了个小侄儿呢。”
她兴冲冲地走在最前头，后头的人都能看见，她那单薄的双肩一路都在微微颤抖着。
顾珏要冲上去，反倒被宴明琅给拦住了。
他怒目相向，没好气地道：“你想干嘛？”
“别过去，”宴明琅轻叹
宴明琅倒吸一口冷气：“这
……这是……”
“至明打的，”章台眼神暗了暗，“那会殿下还小，被那个可恶的奶娘抱给了至明，至明把殿下关了起来，成日折磨殿下，是四皇子救出了公主殿下，可谁能想到……”
“章台，”兰亭轻轻拉了拉章台的袖子，“别说了。”
她朝着阿衡努了努嘴，只见阿衡的星眸里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分明是星星点点的泪珠。
“五哥哥还在下面等？”
阿衡着实吃惊：“这么大的风雨，在那儿站这么久，会生病的，明琅姐姐，我去看看他。”
阿衡忙往外走，走得急了，脸色登时发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哎呀！”章台眼尖，一眼瞧见阿衡腰眼处渗出了血丝，忙拉住了阿衡，“殿下这是怎么了？”
阿衡摆摆手：“不知道，火辣辣地疼着呢。”
“裴震过惯了这样的日子，从王府分出去之后，必定还会和狐朋狗友们来往，可那会儿他就不是镇北王府的裴二公子了，想要和从前一样风光，必须得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分得的那点儿家当够他使唤的吗？少不得还要动用婉茹的嫁妆呢，”
裴霁和宴明琅互相瞧了瞧，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走在前头的阿衡也不知道何时走了回来：“五哥哥，你方才说的那番小麦的言论很有意思，看来五哥哥不仅通晓花木，还很懂稼穑之事
宴明琅心中称奇，从前倒是小瞧了这位五皇子，只以为他是草
包一个，没想到腹内另有乾坤。
裴霁想法和宴明琅一样，蹙眉追问道：“五皇子怎地有这样一说？不知我这弟弟如何得罪五皇子了？”
顾珏还不知道顾婉茹和裴震之间的事情，他认真想了想，道：“这看人和看庄稼一眼，不能只看外表，我就拿那小麦说吧。”
“有的麦子长得十分好看，杆儿笔直，色儿金黄，怎么看怎么喜人，但就是不长麦穗，或者长了麦穗没灌浆，倒要割麦子的时候了，别的麦子被麦穗压着，沉甸甸地往下垂，只有这一垄麦子，生得着实好看，笔直笔直地冲着天，却没有麦穗，那好看有什么用呢？”
一声，“阿衡要面子呢。”
顾珏忍了忍，难得地在外人面前说起顾婉茹来：“有的人就是如此不知真心，有阿衡这样的好妹妹，就应该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若是叫他摊上我那个七妹妹，他才知道什么叫头疼呢。”
宴明琅瞟了一眼身旁一言不发的裴霁，忽地起了促狭的心思：“五殿下，还没恭喜你呢，你怕是还不知道，七公主已经被指给了裴家……”
“什么？”
顾珏跟被烫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嚷道：“她真的嫁给了裴霁？”
章台便沉默不言了。
阿衡的命是真的苦，这往后回宫，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呢。
把阿衡收拾好，几个人就一起下了山，果然在石板路的尽头看到了五皇子顾珏。
“阿衡！”
顾珏浑身都湿透了，他紧握着手里的伞，一脸警惕地看着宴明琅，话却是对阿衡说的：“你有没有伤着？上来，我背你。”
应当是方才顾徵把她按倒那会儿蹭到哪儿了。
顾徵真是个畜生。
宴明琅板着脸，叫裴霁和冯也转过去，脱了阿衡的衣裳仔细查看，果然见她细嫩的后背被蹭得好几处都破了皮，幸好宴明琅身上还带着药，忙给阿衡涂抹了。
“剩下的药你拿着，”宴明琅把药给了章台，“明儿个再给阿衡擦一遍，阿衡皮肤嫩，明日这些伤口必定会返青，到时候肯定很吓人，你们不用慌，只注意不让她的伤口碰水就成了。”
宴明琅指点着章台和兰亭，给阿衡涂药，白术在一旁举着琉璃宫灯，明亮的宫灯下，阿衡单薄瘦弱的后背上，纵横交错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疤痕，竟然有数十条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