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宴明琅就等在了西华门外。
一直等到时近中午，才见到七公主车架缓缓而来。
不愧是记在皇后名下的公主，车架仪仗分外威严。
光是随行的马车便有足足二十七辆。
宴明琅暗暗摇头，皇后这般张扬是做什么？
“你没瞧见九公主身边的宫人都什么名字？
”
宴明琅笑道：“兰亭，章台，小篆，大篆……这明显说明九公主极其喜欢金石篆刻书法印章，送她寿山石，她保准喜欢。”
不知道裴霁会送些什么。
如无意外，顾衡便会嫁给裴霁，送给自己未过门妻子的及笄礼，应该要格外隆重一些。
虽说九公主不受宠，但好歹她生母是敏贵妃，外家又显赫，按理说要操办及笄礼，这消息是一早就传出去，正宾、有司、赞者这些也肯定是提前半年甚至一年都定下来的。
但宴明琅从没听说过这事。
她现在也有些忧虑，九公主的及笄礼不会只有他们这些人参加吧？
一面又觉得不可能。
皇上既然属意让裴霁娶了顾衡，就算是看在镇北王府的面子上，也不会让顾衡的及笄礼这么寒酸。
宴明琅笑着白了白术一眼，叫白术把东西收好了，又继续挑挑拣拣。
“九公主及笄礼那天，我估摸着送金银首饰的人很多，既然娘已经送了一副头面了，那咱们就送点别的。”
白术帮忙挑拣起来：“奴婢和小姐想的不一样，九公主这个及笄礼，未必会有很多人去参加，这还剩下十几日了，京城中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今儿个小姐去皇后宫里，奴婢等在宫外，跟一个小太监打听了，那小太监说，没听说宫里有公主要过及笄礼的。”
“小姐你听听，这小太监都不知道九公主过及笄礼这事，说明宫里头没人重视这事，宫中的太后皇上都不重视，那宫外更没人重视了，奴婢估摸着，那日九公主及笄礼，就连正宾、赞者、有司都凑不出来。”
“胡说。”
老嬷嬷说完，七公主的车架就起行了，根本没想着交上宴明琅。
宴明琅只好叫老宋跟在七公主车架身后。
“太气人了！”白术抱着个老虎枕闷头嘶吼，“还是公主呢，竟然如此嚣张跋扈，小姐，她就根本没把小姐放在眼中！既然如此，皇后又何苦让小姐帮她？她那么有能耐，自己去找镇北王世子不就得了？”
宴明琅忍着笑，把白术拉了起来：“我都不气，你气什么？且叫她去吧，你跟镇北王世子也算是认识了，难道
宴明琅一身轻松出了宫，一直到回家，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白术见主子高兴，就也跟着开心，用过晚膳，就把给顾衡挑的及笄礼都摆在了宴明琅跟前，让宴明琅挑。
“簪子就不用了。”
宴明琅把几只簪子都推到了一边，指着一个比较大的红漆螺钿盒子问道：“这里头是什么？”
白术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盒子：“这是回来的时候连翘姐姐叫找出来的，说是郡主吩咐了，要送给九公主的。”
皇上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顾衡嫁给裴霁了，皇后想要从中作梗，好歹也低调一些，这般高调，岂不是在明着说要和皇上唱反调？
皇上能高兴才怪了。
七公主就坐在当先一辆七宝华盖马车中，马车经过宴明
琅身边，倒是停了下来。
宴明琅忙福身行礼，马车中半晌才传来一个年老嬷嬷的声音：“县主起身吧，公主说她疲累了，想尽快赶到篁园，就不与县主见礼了。”
转瞬想到裴霁看向顾衡的宠溺笑容，宴明琅就很有些不舒服，叫白术把东西收好了，便推说要歇息了。
可哪能睡得着啊。
翻来覆去，一闭眼便是裴霁。
宴明琅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怎么会想起裴霁？
大约是整日琢磨着裴霁的病情，日有所思也有所梦吧。
况且，皇上不是叫顾徵来给顾衡操办及笄礼了吗？这是过了明路的，顾徵又那么宠爱这个妹妹，一定会竭尽所能把这及笄礼操办得隆重盛大。
宴明琅放下了心，不管如何，她这份礼还是要送的。
“就这个吧。”
挑来选去，宴明琅挑中了一块寿山石。
白术蹙眉不解：“这算什么？非金非银的，拿来送见山先生倒是不错，送九公主，会不会不太像样？”
宴明琅低声斥责白术：“入了篁园，这种话可别瞎说，堂堂大丰的公主，及笄礼怎么可能这么寒酸？”
虽然不让白术说，宴明琅自己却泛起了嘀咕。
女子十五及笄礼，可是一件大事，莫说是贵为公主了，就是那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子，这一日也会隆重待之，金簪银钗买不起，一根木簪子
还是要准备的。
白术及笄那日，还请了小姐妹做有司、赞者，正宾是请了府中的管事嬷嬷，办得热热闹闹的，没道理一个公主的及笄礼会这么寒酸。
盒子里是一整套的绿宝石头面，里头摆满了各色首饰，样式花样并不庄重繁复，反而都是做成了各色花鸟鱼虫的样子，精致俏皮，很适合顾衡。
“娘对顾衡倒是真的不错。”
宴明琅语气中泛着一点酸：“我及笄的时候，都没见娘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
“小姐这可是冤枉郡主了，”白术举起一根雕成耧斗菜样式的簪子在宴明琅头上比划了一下，又放回了盒子里，“小姐及笄的时候，郡主可是给了小姐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那小儿拳头大小的红牡丹发钗，谁看了不羡慕？何必要跟九公主比这个？”
“好了好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