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得含烟略显尴尬地留在原地。
“小姐这是心疼你呢,快些歇息吧。”竹苓捂着小嘴,噗呲笑出了声。
“是是是。”含烟后知后觉,竟以为真如竹苓所说,满心欢喜地离去。
宋宁向来赏罚分明,她现在势单力薄,自然要在这里培养一些得力的帮手。
只要安安稳稳做事,一直便是重重打赏,前些日子,院中的女婢家中出了事,宋宁二话不说,出了银两,又许女婢回家探望。
出了门,天已黑,夜色如墨,走在寂静的廊庑,精致的琉璃灯盏散着暖黄的光芒,照出了宋宁脸上再也压制不住的愤懑。
往日几步的路程,此时却怎么也走不完,原来,极致的愤恨委屈早已在心底蔓开,双腿已然软了下去,一步慢于一步。
……
站在门前等候多时的竹苓,借着烛光,远远看见宋宁的身影,几步一小跑地往前走。
“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着宋宁一脸茫然,竹苓不免得担忧道。
“祖母已派人去寻了阿娘的尸身,在城外一处静谧处安葬。”那日,她找准机会去给阿娘上香,身后鬼鬼祟祟跟着几人,碍于祖母派的随从众多,并没有对她下手。
这些人,必是谢佩婉精心培育的暗卫。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没有证据,反而打草惊蛇。
“过些时候,我会去看她的。”
眼瞅着宋威再次陷入沉思,宋宁猛然双膝跪地,腰板直挺:“父亲,阿娘孤身荒郊,实属凄冷,当年的事情,早已过去,父亲如今也顺利凯旋,希望父亲将阿娘的灵位安放在祠堂,也让阿娘九泉之下,得以安宁。”
宋宁刚回到栖云苑,正考虑着明日如何继续调差产婆一事,便被女婢叫了来,看着走上前的宋威,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这两步如同寒剑般深深扎在宋威的身上,心底的沉痛随着往事袭来,感受到宋宁的疏远,他也只得无奈地招招手,示意宋宁坐下。
“今日街巷百姓之事,父亲看见了,宁儿很聪明,帮父亲解了围。”
“这是宁儿应该做的。”
明明是轻言细语的回答,语气间却满是疏离。
“官爷安好,今日让奴婢伺候您。”声线满是妩媚颤音,顿时让人听得酥了半边骨头,轻轻地摆布好吃食,缓缓倒上美酒,柔指
“母亲,你看父亲,两年为归,一见到宋宁,全然忘了我们。”
一回到钟粹苑,宋嘉想起今日的种种,气不打一处来,柔媚的脸上因气愤憋的殷红。
“嘉儿,别乱了分寸。”
“可那宋宁和她死去的娘长得……”
“你也知道是个死人,一个死了娘的庶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翻身,煜儿此时不是正在将军院中吗?”
一来二往,院中女婢渐渐感慨宋宁不计前嫌,反而慷慨解囊,不免得心生敬佩。
只是这含烟,素来心思不纯,若不是那件事,宋宁早早便打发了她。
辗转几日过去,宋宁每日出府,只可惜,次次都是失望而归。
这天夜里,细雨缠绵,引得人也不经思绪缱绻。
含烟一身俏丽装扮,忸怩作态,步履婉婉地走进了侧府。这里住着几位等待回边疆复命的兵员,宋威体贴下属,便吩咐他们住在了侧府,日日都有女婢送着膳食美酒。
“我没事,只是多聊了几句。”
说罢,便走进院中,目光瞥见一旁的含烟,此时在这沾黏着树上的知了。
“这么晚了,明天做吧。”自从含烟回到这里,即使派在外院做着苦力活,但宋宁是个生活随和的,在这偌大的栖云苑当差,倒也轻松。
“奴婢怕这些扰了小姐的清梦,这才日夜盯着这棵树。”含烟眼里全然了无初见作威的样子,满脸谄媚道。
“夜深了,你这样会吵我睡觉。”宋宁无心与她多舌,淡淡丢下一句便进了屋。
若不是她的阿娘心心念念想要回到这里,她才不稀罕这御安府。
“这……你容父亲想一想。”考虑到当年不仅仅他战败人员伤亡,损失惨重,府内也是接连出了人命,不得已引起众怒。
“是,宁儿会一直等父亲的回复。”说罢,脸上毅然挂着一抹坚毅,稳稳地跪在地上,为了阿娘的心愿,她豁出去了。
宋威看着面前不同往日柔弱的宋宁,心中不免得一阵苦楚,这些年,他到底是对不住她们娘俩。
轻轻地扶起宋宁,再三宽慰。
“你的阿娘,我听说了,是我对不住她,我也是无奈,当年我回京时,你们早已离去,这些年,我也一直派人追寻你们,只是边疆战事紧张,实在抽不开身。”
褪去了一身戎装的宋威,此时俨然慈父的形象,话语间,不由得满是愧疚。
“阿娘已死,这些往事不提也罢。”提及阿娘,宋宁再也装不出那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用尽全力强压着内心的愤恨,才生生挤出几个字,语气尽可能的淡然道。
宋威看着她,柔弱的身姿,脸上却是不凡的坚毅,不住得满脸心疼,语气中再无一国大将的风度,与昨日威风凛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她,你的阿娘,姝儿,如今,如今身处何地?”
谢佩婉神情平稳地坐在上座,低头抿了口茶,忽地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蹙,皙白匀称的玉指紧紧地攥着青瓷茶杯。
“母亲,怎么了?”
谢佩婉略过一脸疑惑的宋嘉,语气放缓,笑道:“嘉儿,想不想和母亲看一场好戏?”
落日沉进云团,透过云层,染上晚霞光芒,照拂在院角碧绿的青藓上,沉淀出些许安然的气息。
“煜儿已经回去了,你陪父亲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