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峋刚才帮她爬坡耗干了力气，这会儿倚靠在沟壁上喘着粗气。
“杨峋，你抓住衣服，我把你拉上来。”
杨峋抬头看着垂下来的外套淡淡一笑，却没有动作，“你回去吧，去叫人来说不定我还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自己的体重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沈小清的体重根本拉不动他，自己一使劲儿说不定又会将她从坡上拽下来。
况且，自己也实在是没力气了。
沈小清扶着他，杨峋却将沈小清推到前边，“你先上。”
“可你？”
“我没事，你上去了再拉我。”
杨峋话虽这么说，人却紧紧跟在沈小清后边，坡面上满是积雪又湿又滑。
沈小清薅住积雪下的枯草艰难向上，但还是免不了脚滑，整个人向下一滑却被人从后边顶住。
沈小清这才看见杨峋外套被树枝刮破，手臂裸露着划破的伤口血珠殷红但是已经被冻住。
她惊呼一声，查看杨峋的情况，才发现他将自己护在怀中，尖石树枝都被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下，除了手臂，其他处也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出血。
杨峋不动声色的也不知道骨头有没有问题。
“你还能站起来吗？”沈小清小心翼翼地问。
杨峋呼出的白气瞬间变成了冰霜，他艰难的动了一下，左臂传来剧烈的疼痛，应该是骨折了。
眼前好容易能看清东西，沈小清才隐隐约约看见杨峋在不远处躺着不动。
“杨峋？杨峋！”
她也顾不上好不好看了，手脚并用爬过去将杨峋的头抱起来，才发现他几乎没有意识。
她心下一个咯噔，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嘴巴子，坐车就坐车和司机闲聊什么。
定了定心神，壮着胆子颤抖着手试鼻息。
杨峋正准备交代后事，却突然被一块小石头砸中，抬头只看到沈小清咬着后槽牙搓着胳膊气得快冒烟。
“快点的，再不上来老娘真要被冻死了，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可拉不动你，衣服另外一头我已经绑在沟边的歪脖子树上了，快上来。”
杨峋伸手扽了扽，衣服果然被绑得很牢靠。
他左臂骨折，只能靠右臂和双腿得力量，好在沈小清也在使劲儿。
又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杨峋也终于上来了，沈小清将杨峋甩到一边拉子，赶紧从歪脖子树上将自己的衣服解下来穿上。
自从这晚之后，杨峋越发沉默寡言。
要不是每天早上照样将她送到裁缝店，晚上又按点接上她，沈小清还以为杨峋在和她冷战。
不过两人一句话不说还是蛮尴尬的，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沈小清都尽量找着话题，她觉得自己当年上学都没用那么多脑子，这两天为了不冷场简直要把脑容量都掏干了。
“欸，马上过年了，你觉得我们置办些什么年货比较好。”
杨峋像个闷葫芦似的半晌才冷冷淡淡的说了个：“都可以。”
沈小清没看见，他掉下来的时候后脑勺摔到了一块石头上，要不是沈小清将他叫醒，恐怕他就在冰天雪地再也醒不过来了。
沈小清电光火石间才明白了他的打算，她怒道：“说什么屁话，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等我带人过来你他娘的早冻死了。
赶紧的！别逼我再跳下去扇你。”
这次回来后杨峋还是第一次听沈小清骂人，却没有了从前那种厌恶的感觉，只觉得可爱。
他惨然一笑，“你快走吧，我上不去了，我……”
她稍稍侧目，便看见杨峋喘着粗气用肩膀扛着她。
她也不是矫情的人，这样的情况两个人如果不互相帮助根本出不去。
她咬咬牙，手上脚下同时使劲儿向上攀，努力了得有十几分钟，她才爬上坡。
考虑到杨峋的伤势，来不及多想，她将身上穿着的军大衣脱下来甩下去，却发现距离杨峋还有一段距离。
她当机立断将军大衣里边自己做得薄棉外套也脱下来，两个外套的袖子绑在一起，总算是将将能到杨峋头顶。
“能动。”
“那我们还是尽早出去吧，拖得时间越长热量越低，这样下去会有危险的。”
沈小清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半蹲着想将杨峋也扶起来，可只是虚虚使劲儿杨峋便自己从地上起来。
“自行车先扔在这里，我之后叫人来弄。我们从这边爬上去。”
杨峋环视一圈，迅速找到一处比较平缓的坡。
“我没事。”
沈小清正紧绷着精神，冷不定被吓了一跳差点将人扔出去。
感觉到她抽抽了一下，杨峋意识不清醒的哼笑一声。
沈小清气不打一处来，将散开的围巾给他裹紧了些，“还笑还笑，咱们翻到沟里差点把命都丢了。”
杨峋抬手将沈小清僵硬的手握住，“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踏马的，没在歪脖子树上吊死，差点在歪脖子树下冻死。
哆哆嗦嗦穿好衣服，杨峋靠在歪脖子树上彻底昏迷了过去。
沈小清将人拖到没有积雪的地方，然后跑到附近的村子叫人帮忙。
也许真是命不该绝，还没有进村口，就看到一个赶着驴车的老汉。
沈小清将人拦住，那老汉看她浑身又是泥又是水
唉！沈小清每天路上快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这杨峋每天除了嗯、好的，就是都行、都可以。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欸，我说你能不能……”
“啊！”
话说一半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搂住在湿滑的雪地上不停翻滚。
即便被杨峋护着她还是眼前一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实实在在感受了一把眼冒金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