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沈怀风伸手指向前方：“看，那里！”
千羽也看到了，那是一处空地，位于花海中央，不算大的一块土地上头没有任何一朵花，深色泥土突兀地裸露着。
几根干枯的枝丫伸出地面，大约一丈多高，上头斜生的分叉上挂满了风灯，和引他们来此的那盏一模一样。
这些灯大多数已经熄灭，似乎在此处悬挂了很久，落满灰尘。
有的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泽，仿佛随时都会断绝，有的亮度则比较清晰，粗略看过去，密密麻麻大概能有上千盏！
耳旁不断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殷切又慈爱。
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久没有休息，所以才出现了幻觉，还是这花海散发出的香味引导她产生了幻觉，但她知道，这些都不是真实的！
她提醒着自己，一个接一个穿过这些画面，将那些目光和呼喊抛诸脑后。
直到……
「千羽！」
看来那些飘荡的光点根本就不是她原先以为的流萤，而是尸骸上逸散的磷光！
被剑气破开的小径渐渐合拢，不过须臾，又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掩盖，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千羽皱了皱眉，扬起胳膊将手中风灯丢了出去，冲着沈怀风喊了一声：“飞过去吧！”而后一跃而起，追着风灯飞离。
她实在是不想再踩着这些骸骨，无论它们是兽还是人。
眼前花海仿佛无边无际，芬芳弥漫在空气中，似乎越来越浓郁，闻着这股厚重的香气，千羽渐渐感觉头昏脑涨。
她一路飞行，又挖出了几丛外形和颜色都不同的花朵。
这些花儿像是有生命一般，每当她挖走其中一簇，旁边的花丛便立刻舒展开来补上空档，像是从未缺失过。
千羽觉得奇怪，想要细看，手中的风灯催促着她，使劲往前拽了拽。
她不由自主踏上前一步，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枯枝断裂的声音。
俯身拨开眼前花丛，竟是一副白骨！
“阿羽！”沈怀风大惊失色，连忙冲过来拉住她，想要带着她飞起来。
地面持续颤动，耳旁传来“唰唰”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正在释放着一股股能量。
一根根藤蔓拔地而起，牢牢纠缠在千羽的脚踝和小腿上，将她往地底拖拽！
一阵阵呜咽声自地下传来，像是冤魂正在合唱，风灯幽蓝的光芒照射着深红色土地，那分明就是被血液和腐肉浸染的泥土！
千羽在风灯指引下继续前行，脚下土地松脆酥软，踩上去咯吱作响。
花香钻入鼻尖，仿佛置身于温暖春日，全身细胞都被唤醒。
细腻的香气如柔软的云朵般，溶解在空气中，又如清泉流淌在山涧，那么舒缓，那么宜人，宛若甜蜜的梦境。
这香味让人感到宁静松弛，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不由自主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这香味……”千羽迟疑，脚步微顿。
看来这些灯引来了不少人，那么这些人呢？去了哪里？难不成就是她在花海中看到的那些骸骨？
千羽围着挂满风灯的枝丫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线索，便落到地面上，准备继续搜索。
谁知刚踩上地面，双脚便陷下去一截，像是踏上了沼泽地，鼻间弥漫上一股血腥味和肉类腐烂的气味，但是瞬间又被浓郁的花香所掩盖。
她刚想重新飞起来，地面忽然鼓动起来，轰隆闷响瞬间爆发，犹如野兽的怒吼，震荡着广袤的大地。
脚下地面急速颤抖着，像是地狱中的妖魔翻了个身！
她猛地停下，转头，不出意外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他就站在花海之中，朝着她缓缓伸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嗓音如风般轻柔。
「你来找我了吗？我就在这里啊，千羽。」
“阿羽！”沈怀风摁住想要转身的千羽，神情疑惑又担忧，“你要去哪？”
她呆在原地，理智逐渐回笼，神志也在这一刻清醒过来，又看了一眼那冲着自己微笑的男人，毅然转身追着风灯继续往前。
她试着屏住呼吸，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这气味似乎不止是从鼻腔涌进来，更像是从四肢百骸乃至每一个毛孔，钻入了她的头颅里！
她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却收效甚微。
“阿羽，怎么了？”沈怀风立刻发现了她的反常。
“没事。”她冷着脸回答，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温暖的春日，阳光普照的小院，透着新绿的石榴树，熟悉的笑脸，每一样都在她的眼前逐渐浮现，交替闪烁，萦绕不去。
不知是人还是动物，骸骨已经干燥开裂，看不出原本形貌，被她踩断的应该是一根大腿胫骨。
黑眸漫上深沉，千羽手握绛霄凌空一挥，眼前密实的花丛猛地被剑气荡开，现出一条小径，暗藏在花丛之下的秘密赫然展露。
沈怀风瞪大双眼，低呼一声：“这么多？”
花丛之下铺着密密麻麻的骸骨，有人亦有兽，有的已经粉碎，有的还算完整，能看出大致形状。
这片花海开得如此鲜艳绚烂，竟然都是以血肉为养料！
“什么？”沈怀风转头询问。
“你闻不到吗？”千羽纳闷，“这里这么多花。”
沈怀风也有些疑惑：“没闻到特别的气味，也没有香味。”
千羽更纳闷了，如此多的花朵，他怎么会闻不到香味？难不成这气味只有她能闻到？为什么？
思索片刻，提着绛霄的手微微一挑，起出了一丛鲜花，收入了无极境，不管怎样先留个样，让素华研究研究，看看到底是什么花。